返回第二十五章 转战东西(1 / 1)清冗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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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日隅中,刘景渊三百铁骑再次纵横闾阳之地,而这次显然添带来了血色。

自东而来明军以出其不意电闪雷轰之姿大破留守闾阳的两个镶红旗牛录,戮敌数十,遭损两骑,掳掠酿酒和马匹若干,依旧不殃民户,后遁向东南。

那日闾阳百姓再次选择袖手旁观,却是出现了许多迎街观望旗人惨厉失状的人,有甚者挥袖大喊杀得好助阵明军。

或有当地文墨者提口助赋:“三百铁骑虎狼来,背甲寒枪首破虏。他日王师北眷来,何谈四方不可靖...”

而当时凭借手中一杆铁枪大杀四方的刘景渊正是缘由于背负死甲而被称为“背甲寒枪”,为当地百姓暗地里津津乐道之。

自数日前闾阳青衫麻褂老茂才撞柱而死,闾阳民气风骨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有生的滋长势态。

日昳闾阳遭袭的消息传入盘蛇,酣睡拔步大床的硕讬蹬脚而起,跽伏床铺瞋目色厉,怒道:“明军奸诈伪劣,欺我太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且待如二郎真君英武不凡的我将尔等鼠辈尽数叉来。”

硕讬书意未尽,双手举与头顶作握矛将插姿态,与庭中快蹑行起梨园快转步,最终厚目一瞪,双眉作反八挑。

“嘚嘚嘚,猴斋天,拿~命来!”硕讬双腿盘起,双手化作拳风朝一牖架处双峰贯耳去,随结束自己入戏表演。

硕讬遂率兵进驻闾阳,再令金砺兵发杜家屯,临行前还将金砺誉为大清哮天犬。

哺时追踪马迹的孟库鲁至于闾阳,奉命死追不放的他不待行夕食,即驱兵逐向东南。

孟库鲁所率一牛录于日暮黄昏时与绕阳河闾阳下支流(月牙子河)一处独桥头引马休憩的明军。

刘景渊分兵两部。与王屏藩分别驻守在桥头东西两端,如此一来,莫管清军那边来,他们可以选择撤往另一端。

驻守东桥的刘景渊查探见敌军不过两百余人,凭借地利加之以逸待劳的他并无选择撤退,且待桥头候君来。

桥头河畔上,刘景渊百余骑背河一战,开散成一条黑线打马缓向东来追兵。

“架刀,策马冲锋!”前军把总高声号令。刘景渊亦在赌,身后是江河大水,即是地利亦是绝境,清兵若是不惜一切亦有可能将明军冲溃于此。

狭路相逢勇者胜。

孟库鲁所率一牛录精锐从来势汹汹到渐行渐缓,直至最后驻马。左右目光齐刷刷聚汇为位于中首的孟库鲁。

孟库鲁顾盼回应之间破口大骂,“他娘的,本该纵横四野,奈何江河在阻。撤!后军射箭作掩,前军迂马绕回!”

骑军相冲之际,最为讲究一个势头。明军身后有绕阳河作为天堑,孟库鲁若相冲而去,麾下定当因江水作泛的退怯,反观刘景渊所部乃是冲锋平野,已然有恃无恐。

对冲先怯者,往往率先溃败。

明军背水一战,孟库鲁所部临河撤逃。

清兵数百只箭羽弧射而来,如黑虹出现自西向东落于草野,仿若欲要以此为界警示敌骑。可惜的是,稍之即为明军马蹄践踏而过。

“千总,是否深追?”前军把总提刀而来。

“追逐两里路即可,务必让建奴领略到我军风采。”刘景渊不敢深追,却也要留有威名予清兵,佯装明军兵势尚盛,不容小觑。

前军把总是个了当人,受命而去的他半点不含糊,掏出背后尚有火力三眼铳朝清兵轰去。

所袭之处的清兵虽无负弹者,却是出于惊慌而溃作鸟兽散,前军把总一路扬武扬威挥刀追去,亲自戮敌落伍者一骑。

那时身后杀喊冲天,本就连日奔波而血丝密布的孟库鲁更是几欲抓狂,暗自感慨野战如此骁勇的明军,十年未遇。后趁着夜色渐起逃回闾阳。

是夜,刘景渊连渡绕阳河广宁支流(西沙河)和盘山支流兵进杜家屯,与南下的金砺汉旗兵发生遭遇战。

金砺虽有兵力优势却耐不住刘景渊所部不吝生死的勇悍打法,只得接连败退,但始终不撤的金砺屡退屡战,乃至强令将官在后督战前列溃逃者,他要以人数的优势将明军牵制于此,等待援军共剿之。

金砺歪嘴坏笑,让部下拿起数十杆三眼铳面河发炮为号,并就地燃起烽火,充作信号弹。

“杜家屯据此不过两里,如今信号已发,区区数百明军何能论战?昨日之辱,今日定当千百倍报。”金砺暗自痴笑。

刹那间江河雷炸,啪的轰隆作响,五里尽可闻,炮石发铳的声势激起数道高达一丈的水帘,如烟火绚烂炸开。

刘景渊当机立断下令原路撤回,不宜恋战。

手中大刀刚割取完敌军一人头颅的王屏藩大喝得令,遂传令左右。

少顷,金砺所部与匆忙赶来的杜家屯守军互为犄角之势。南北夹击明军。

双方互有杀伤下,刘景渊所部沿来时木桥终成功渡过盘山支流。

明军据窄桥力守,刘景渊令属下架起三眼铳轰桥以作震慑。

金砺所部退怯不敢渡桥,金砺遂强令士卒上桥,在三眼铳和明军枪矛的阻击下,终不得近。

刘景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令标下捣毁木桥,马弓手布伏在岸来逼迫清军退于射程之外。

这是一座竹木桥,桥面仅由一层竹板铺设而成,若非刘景渊所部有来时经验而得以驾轻就熟,恐怕也难悉数安然。

其间刘景渊出于害怕马蹄声引发共振现象还特地让麾下依次错落过桥。

清兵看着眼前明军挥刀霍霍向本就不甚坚固、不过两丈距离的竹木桥一番糟蹋,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轰啦一声竹木作折,木桥两侧断了一边,桥面倾垂,本是捆绑的麻绳悠悠晃晃垂落在水面上。

近千清兵的心此刻亦如此绳,磅的落下一阵拔凉。

金砺咬牙切齿,面目憎恨,且朝河岸那头喝道:“来将留下性命,来日金某定亲取尔等好头颅。”

刘景渊不语且策马西去。

得了刘景渊颔首的魁壮恶汉操口,“宵小走狗痴心妄想,且记下你老子我的姓名,王屏藩,来日鹿死谁手还不得知呢?”

金砺嘴角抽搐不止。

金俊上言,“绕阳河广宁一流长绵数百里,不止眼下这一处竹木桥,将军何不另辟蹊径?”

“哪里的所谓蹊径?眼下天色以晚,待到寻得桥梁,你又怎知明军潜伏何处?届时不就成了瞎猫抓耗子?”金砺遂引兵进驻杜家屯。

刘景渊后因顾虑来时闾阳河岸位置已然暴露,会有伏兵,遂下令沿广宁支流一路南下,直至第二天晨曦昼起,南面迎来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草黄芦苇荡。

芦苇荡乃是湿地植物,而湿地莫是说马匹,人足亦难行。

刘景渊不怯反喜,掏出怀内的舆图,谓之众将士:“此处正是盘锦南部的芦苇荡,东海堡仅在西南数十里,生机即在西南。”

将士俱喜,这正是当初刘景渊规划绕阳河逃生路线所提及的中转站,在这一方曦晖映照下,风意更盛。

舆图中的描绘并不详细确切,故而刘景渊一直不敢确定沿饶阳河那条支流可以成功抵达芦苇荡。

唯恐未到芦苇荡,先陷湿地泥,如今倒是阴差阳错得了便宜幸。

盘锦地域,坐落于辽河三角洲的中心地带,依托大辽河、辽河、大凌河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孕育了上百亩湿地芦苇荡,在后世中此处已取缔欧洲多瑙河三角洲湿地,成为世界第一大芦苇荡。

“湿地马匹不可行,你们且取道干土,寻与杨大眼所部汇合。当初我给他下了攻克东海堡的死命令,我相信他定能不负众望。”刘景渊讲得决绝毅然,尽管他并不能打包票于刘大眼是否攻克东海堡。

“我们?那千总你呢?”王屏藩问道。

“总得有人在留在辽西牵引敌人注意吧?”

“末将愿留。”王屏藩当即请命。

刘景渊笑着否决了他,“昔日三百二十骑随我兵发十三山至此,仅余现今二百六十四骑,添伤不计其数,我难辞其咎。而今你的任务当时带领他们撤往东海堡。”

“可...你带领我们建立了不世之功。”满脸横肉的王屏藩面色酸窘。

“这是两回事。宁远卫前锋营左哨把总王屏藩听令!东海堡此行权由你负责,倘若事发突变,且投奔右屯卫所,如若再有异...择来时路亡命松山。”刘景渊故作镇定,后半句是对王屏藩附耳轻语的。

“王屏藩领命!”他话语坚定,并不抬眸作看身前千总的面,且看青年那并不算宽厚的少年肩膀妄自怔容。

刘景渊将自己马上背负的死甲托付给了王屏藩,飒朗道,“盛夏天燥,我虽拿来众多布匹将其裹缚,亦是难掩其味,你自个鼻口且遮着点。挑处安乐地令其入土为安吧。”

“哈哈...我本就身皮糙、体味重。耐得住熏味。”王屏藩强颜欢笑。

“但留百骑于清军斡旋,挺身愿为者且报上名号。”刘景渊择一高埂询问众人。

“前军把总宋胤兴愿随!”

“中军把总耿世忠但求破虏!”

“后军把总王应锡请愿死战!”

“右哨什长崔安国愿留!”

......

请命声此起彼伏,绵绵冗人心,半刻钟有余方才作止。

刘景渊认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于是初时将麾下分为前中后三军及左右二哨,皆设把总率领。

尔今五位把总除却王屏藩不得留和负箭命丧盘山的右哨把总,皆选择留守。

而现下三位把总亦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的父兄皆死战殉国于崇祯十二年的松山之战,而那时金国凤的中军正是夏承德所领,金国风殉国后所部悉数落入夏承德麾下。

得此因缘,他们阴差阳错调拨在了刘景渊的帐下,从初时不冷不热、你行我素到现在性命相惜、生死相托。

在场举手愿留者多达两百余位,有甚者肚皮上的绷带仍在渗血亦要作留。

刘景渊仅留百骑,多是年岁较长,身无落大伤的骁勇善战之士。较为年轻和负有伤病者皆从王屏藩驰往东海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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