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清薄唇微敛,笑眯眯地说:“赵大人,撞柱明志,太慢了,不如割喉?”
大殿里静悄悄的,众大臣惊讶地望着少年皇帝,似乎在疑惑天子是不是被气疯了。
赵御史望着天子手里出鞘的宝剑,眼中胆寒了一瞬,下意识后退,他听见身后有人嘲笑出声,随即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陛下还是年少,您既然敢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荒唐事,难道还怕人说吗?”
“我做了什么?”谢蕴清好整以暇地问道。
她不过是想让一个被渣男皇帝欺骗的女人,先帝拿来做筏子的无辜妃子,也是她的母亲,讨个尊荣。
这些人,不仅要用“千古骂名”来恐吓她让步,甚至后来趁她南巡将母妃灵牌驱逐出宗庙!
少年的稍微弯了弯唇,面容宛如三月的柳絮揉碎了一池的春风,清澈美好,只是眼眸仿佛淬了寒冰,冰冷摄人。
谢蕴清的手指搭在剑锋处,白皙与冷冽的锋芒交相辉映,显现出一种极致的美感。
赵御史看了看四周,咬牙说:“先太妃身份卑微,就算您现在贵为天子,也不能霍乱朝纲,拿祖宗的基业当儿戏!”
“是啊,太胡闹了,先太妃根本不够资格入皇陵……”
“我大梁正统不能乱……”
谢蕴清在这一众议论里,神色不变,甚至还保持着嘴角的弧度。
这一幕,真是久违了。
什么明君圣主,什么圣贤言论,统统都给她滚开。
重来一次,她不会再被满口之乎者也的所谓“忠臣”驳倒,她定要让母妃入这谢氏皇陵!
而且,要以皇后之尊入主!
谢蕴清剑锋直指赵御史,锋利的兵刃抵在赵御史脆弱的脖子上。
“啊……”
朝臣们大惊失色,皇帝这是疯了吧,早就听说这位十一皇子潜龙在邸时就有喜怒无常的名声,现下更是暴虐无道,居然当着众大臣的面要威逼老臣!
赵御史察觉到尖利的刀刃落在自己的皮肤上,顿时汗如雨下,满口仁义道德也说不出了。
年轻的皇帝笑着,露出一颗尖锐的小虎牙,仿若择人而噬的恶鬼,逼近了赵御史,低声说:“既然这么想死,朕这就成全你。”
说着,剑芒闪过,一缕黑发落于地面,而赵御史却是直接吓昏了过去。
“金吾卫何在,赵大人身体不适,朕特允他告老还乡!”
披坚执锐的金吾卫上了殿堂,谢蕴清抬手露出一个手环,那是一个佛珠串联的手环,下面挂着小巧精致的吊坠。
为首之人吊儿郎当地走近,他长得很高,墨发高高束起,眉飞入鬓,俊美绝伦。
男子一身黑衣,着软甲,手里提着把重剑,抬眸间杀意凛然,原是十分的好颜色也被这股子煞气给压得让人忽视了他的容貌。
这人看了眼吊坠,才抽出剑.
兵器争鸣中,他嗤笑一声,吓退了一众文官,把赵大人像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朝臣们被这一手镇住了,准确的说,是被领头之人镇住了。
这煞星怎会站小皇帝那边?
众人心头疑虑得不到解释,那人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台阶下。
谢蕴清回到龙椅上,低眸用指尖划过剑身,武器的锋芒在大殿里烛火的映照下,有些摄人。
“诸位大臣可还有异议?”
无人说话,谢蕴清知道自己这一招杀鸡儆猴火候差不多了。
“明日午时,朕要看到母妃的牌位供奉在宗庙之中。传朕谕旨,先太妃崔氏,贤良淑德,以正德太后之礼葬入皇陵。”
御史中丞跳脚道:“这不合礼制。”
谢蕴清睥睨过去:“有异议者,尽管以死明志!”
少年天子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带着肃杀,一时间竟然震得言官们不敢出声。
殿堂下,金吾卫虎视眈眈。
大臣们这才惊觉,先帝曾为未来太子准备了一队装备精良、勇猛非常的金吾卫,而金吾卫的领军是北漠顶顶有名的沈君誉沈大将军。
这位沈将军受过先太妃的恩情,虽说现在代领金吾卫统领一职,不久将回到北漠镇守边关,但他在一日,小皇帝便有个强势的依仗。
退朝后,众人议论纷纷。
以高阶官员为中心,一个挺拔的身影鹤立鸡群,这人是当朝丞相苏葶。
“大人,小皇帝今日似乎有些不大一样。”绿袍官员满脸恭敬对着苏葶作揖,语气惊疑不定。
眼前的男子相貌温雅,容颜清隽,他一身紫色绣仙鹤图的官服,手持玉笏,端得是公子无双的好模样。
“是有些不一样了。”苏葶望着金銮殿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那六品的绿袍官员还想说什么,苏葶目光淡淡扫过他,官员顿时闭上了嘴也静静退开。
紫袍郎君静立一旁,良久才道。
“去查查昨晚太和宫里发生了什么。”
“是。”
太和宫,皇帝寝宫。
心腹太监福顺远远就瞧见谢蕴清的身影,忙吩咐人打帘子,伺候茶水,他自己则是殷勤地上前去。
“陛下,奴婢吩咐了御膳房做了您最爱吃的水晶虾饺和莲子羹……”
“不吃。”
谢蕴清手用力地按着太阳穴也止不住那阵疼痛,烦死了。
头疾、暴君、女扮男装这几个关键词一串,怎么着也是一部大女主权谋剧,然而与之大相径庭的是她是那本言情小说里的炮灰皇帝,还是个登基不久就死翘翘的病秧子。
前世谢蕴清以为自己拿的是炮灰逆袭剧本,她尽力去摆脱原剧情,想要远走高飞,但还是被无形的力量推上了皇位。
本着都这样了不如努力一把当个好皇帝,努力挽救大厦将倾。
好家伙她南巡好不容易安排好到处流窜的难民,转头就被坐轮椅的皇兄逼宫。
努力缩减开支建设民生,世家却到处宣传暴君任意妄为有亡国之兆。
憋屈三年,这破烂的国家还是被隔壁的晋元国灭了。
谢蕴清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重生,难道是想让她再当一次踏脚石?
真够恶趣味的。
福顺手里拿着把扇子,满脸笑容地迎上前去,等到看清谢蕴清脸上的神情,福顺眼中闪过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