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清看到一个肩膀宽厚脸上带着一道疤的青年走了出来,她开门见山道:“你是刘诚,刘婶子经常说的栓子?”
刘诚疑惑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
一刻钟后,刘诚看谢蕴清的目光带上来审视,还夹杂着隐约的仇恨。
“我需要你帮我送一封信,我可以答应尽可能救下你的亲人。”
谢蕴清眸色翻涌,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阴鸷,她放低声音道:“你没有别的选择,栓子哥,刘婶还在等你。”
“栓子哥”三个字,她刻意咬重了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刘诚捏着手里浅黄色的荷包,脸色几经变换,问:“我不会帮你,你死心吧。”
谢蕴清其实也不想这么反派,可她在桃源村的那几日,套话的消息无一不显示这个可以出村的少数人——栓子,他或许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她是上位者,上位者讲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她脑海中晃过胖胖的和蔼可亲的刘婶,还有羞涩又善良的小翠……
刘诚始终表现出敌意,但还是帮她送了信。
醉仙楼背后有人,刘诚不是单纯出来谋生,而是在为某个大人物办事,他是桃源村和外界的重要沟通渠道,因此也知道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传信到皇宫去。
金吾卫副统领收到信号召集一队精锐将皇宫团团围住,一切都发生的无声无息,在某些人还没注意的情况下,独自回归的孤狼势要把敌人撕成碎片。
先前皇帝生死不明,太后顺势以整治伺候不力的手下为理由将太和宫掌控并且安插上了她自己的人。
而二王爷谢云晟这几日没少在朝臣面前献殷勤,可惜大梁立国之初便有祖训——残疾者不能为帝。
谢云晟想把谢蕴清从皇帝的位置撸下来可不容易,这天他刚说动了兵部尚书,还没等高兴多久就听说金吾卫包围了皇宫。
“怎么回事?你们都是废物吗,为什么不早点说?”谢云晟用力地把茶盏甩出去,滚烫的茶水泼在前来伺候的侍女脸上,她克制不住地尖叫。
“闭嘴!”谢云晟烦躁不已,他暴跳如雷地踹倒了桌椅,随手拿起一个花瓶就往地上摔,自从他堕马跛脚,整个人性情大变,虽然人前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人后喜欢虐待奴婢侍从。
这可怜的侍女被迫跪在花瓶碎渣上,膝盖已经血肉模糊,最后倒在地上被人拖了出去。
傍晚日头西斜。
谢蕴清站在王府的角门附近,她看见一个穿着奴婢衣服的女孩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着,看着半死不活。
“晦气。”
“王爷脾气越来越坏了……”
“嘘,这哪是你我能议论的,可怜这小娘皮长得恁好看直接毁了脸。”
“别说脸了,这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半天了人神志不清的,上头让我们把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谢蕴清跟在两人身后,到了一个狭窄的巷子,她故意露出脚步声。
“谁!”
谢蕴清身上还穿着粗布麻衣,她乔装过,皮肤比平时黑了好几个度,脸上也化了妆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少年。
“两位大哥,小的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下你们不如把这姑娘卖给我。”
“卖给你?去去去,哪来的乡野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这人是哪的吗?”
见谢蕴清面露不解,其中一人得意道:“这可是二王爷跟前的一等丫鬟,要不是被罚了也不至于……”
“少说点,跟他废话什么,赶紧找个地方把人丢了。”
在这个等级森严,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法律之光根本照不到暗苔滋生的角落,达官贵人的一句话可能就会要了平民百姓的一条命。
谢蕴清最恨这点,讽刺的是她正好处在这个看轻人命的阶层,因此她也不敢自命清高说自己爱惜人命,慈悲为怀。
“两位大哥,你们看这人丢了也就丢了,不如卖给我,小时候就有算命的说我这人以后娶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农妇,而是富贵乡长大的娇小姐。
如今小的一事无成,要是能讨到一个在贵人面前做事的丫鬟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谢蕴清往前塞了两个碎银子。
两人互相看了看手里的银子,“行了你小子,这人要是治一治还能活,可别玩死了。”
两兄弟还发出淫荡的笑声,拍了拍谢蕴清然后走了。
谢蕴清点头哈腰,在两人走后,她站直身子目光阴沉地望着她的好二哥所住的府邸。
“疼……”
玉竹躺在地上,脸上的疼痛让她直接失声,膝盖处鲜血淋漓在冷风中加深了痛楚。
有人朝她走来,玉竹努力睁开眼,她的半张脸被烫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双眼睛没受伤害,她看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背起她,一言不发地走着。
玉竹艰难地问了句:“为什么要救我?”
她昏迷前听见救她的人轻笑了一声,“当然是因为,你有价值呀。”
——————
景仁宫里,太后掐断了长长的指甲,满目焦虑。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快成功了……”
金吾卫把皇宫围得水泄不通,太后没办法和自己的儿子谢云晟传递消息。
太后心一狠,对自己心腹耳语:“把那两个伺候小扫把星的贱婢带过来。”
怎么那小扫把星当年没中毒死掉,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太后娘娘,您可要少生气哦,女人四十岁易燥易怒可是会提前衰老的~”
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太后看见那个妖妖娆娆的身影就头疼。
“你来做什么?”太后满怀敌意地望着弄影。
随着弄影离她越来越近,太后控制不住尖叫出声,“来人,把她赶出去!”
弄影丝毫不慌,“太后娘娘,中了我的慢性毒,您还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吗?”
“小贱蹄子,你以为你那点毒能让我对你俯首称臣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是哪来的妖怪!
哀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大不了就是一死。只要能为我儿大业提供帮助,哀家牺牲一点又何妨!”
“啪啪啪……”有人从暮色中来,她身后是万千灯火,眼里寒意逼人。
“真是伟大的母爱,不知道我的好二哥会不会感动您如此伟大的牺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