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刚回到府上就听闻皇帝派兵前去南海郡视察盐铁物资的开发与买卖,看着手下人呈上来的告示,兵部尚书脸色铁青。
“盐铁乃国家之本,凡以此谋利者,处极刑,流放千里……”
看完告示,兵部尚书眼神审视地看向手下人。
“你确定桃源村的事没人知道?”
“是的大人,村里只有我能够自由出入,我对大人一片忠心,万不敢泄露消息……”除了不情不愿帮过一个陌生少年。
“最好是这样,宫里那位刚死里逃生又要搞大动作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真不怕把自己烧死。”
兵部尚书脸上阴云密布,直到看完手下人关于桃源村的汇报才脸色好了点。
刘诚心里一咯噔,刚死里逃生,这句话让他想到了那个狡猾的少年。
他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问:“大人,关于桃源村有外人进来的事……”
“不该你问的别问,你在我手下待的时间不短,应当知道那件事被泄露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兵部尚书慈祥的老脸上闪过刺骨的寒意,他走过去拍了拍刘诚的肩膀,留下一句:“如果这次没处理好,你那些和蔼可亲的邻居还有你的老娘,都要死!”
等刘诚走后,兵部尚书烧毁了一册账本,随后冷笑:“姜还是老的辣,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要不是今天礼部那老东西提醒,我都忘了要早点……除掉那群蝼蚁!”
刘诚快马加鞭赶往桃源村的方向,他必须做点什么,那两个异乡人会害死整个村子里的人。
此刻已经是正午,刘诚却觉得浑身冰凉,血液逆流,他不该帮助那个花言巧语的少年,他很后悔,却又隐约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刘诚要去杀死那个少年的兄长。
不是他手染血腥,就是别人以他的血来填补多年的罪恶。
——————
弄影目送着小皇帝带着士兵出发前往郊外,她知道小皇帝表面上是前去白云寺礼佛,求平安符化解厄运,实际上是去干一件大事。
谢蕴清叫人假扮成自己的模样,假“谢蕴清”坐在龙辇上迷惑视线。
龙辇由六匹骏马驾驭,车身镶嵌着金银玉器,宝石珍珠,华贵异常。
百姓见了纷纷避让,感慨皇家气派。
谁也没想到里面坐的是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假皇帝,而真皇帝则穿上粗布麻衣前往偏僻的山林。
桃源村外,军队一共有上千人,这次还抽调了部分禁军。
队伍在山林间行驶,惊起了一片乌鸦乱叫。
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桃源村,谢蕴清心里越不安。
桃源村里,柴房外,小翠往里面塞了一个馒头。
“小翠姑娘,今后莫要来了,这对你一个姑娘家来说很危险。”沈君誉严肃道。
柴房外是一片篱笆墙,里面有不知名的树还长着叶子,小翠姑娘担忧地望着狭窄的窗户,终于忍不住问:“阿清公子会回来吗?”
沈君誉就知道这姑娘多日来塞食物是为了小皇帝,他沉声说:“会的,等到了那一刻,你们都要保护好自己。”
他话音刚落就见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小翠赶忙蹲下身藏在篱笆的灌木间。
“大人有令,让这小子人头落地,至于他那弟弟,等派人找到了一并杀掉。”
“是。”
小翠惊恐的捂住嘴巴,她在十多年的岁月里,除了因为父亲被后山看守毒打而心疼不止外,再没有遇到过什么大场面,她很害怕,于是快步从这里离开想要去找人。
小翠回到家时,发现家里空荡荡的。
她唤着阿娘,阿娘今日怎的都晌午了还不回家。
小翠推开房门,有一个身影倒在她身上,她一摸,摸了满手的鲜血。
“娘……”
垂死的人看见小翠,眼里闪过欣慰,还有浓郁的担忧。
“快、快走……阿娘、不能陪翠儿出嫁了,去找那个外乡人。”
中年妇女身上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染红了地面,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女儿回来,她知道那个外乡人身份不凡,当时全村寻找闯入后山的小贼,她看见了这人飞檐走壁。
“走……”
她说完,就气绝了。
以此同时,大批穿着统一的人在村子里大肆清扫。
“大人有令,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刀剑刺入无辜者的身体,整个村子里现在只剩下老弱妇孺,因为壮年男子都在后山干活。
血液飞溅,这群人杀红了眼,手里的刀剑宛如在血水里浸泡过。
他们冲入村长家,村长的儿子求饶的笑脸还没展开就僵硬住了。
因为他们直接一刀杀了村长。
“这老头总是坏事,上上次就偷偷放走了人,幸好大人英明连夜用追捕罪犯的名义把人拿下。”
“哦,对了,这边三里外还有个老头,就是这老东西通风报信把人放跑了,杀十次都不为过!”
村长的儿子望着地上父亲苍老的面容已经泛上青灰色,他趁着这些人在说话抄起厨房的菜刀。
“我跟你们拼了!老子这次不做奴颜婢膝的狗,老子要做堂堂正正的人!”
村长的儿子杀了三人后,踉跄地往外走,他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嘴里喷出血沫。
“爹啊!我们这么讨好他们有什么用?”
“一群吃人的畜生,吸着我们桃源村的血,现在还要赶紧杀绝……”
“咳、咳咳,上次,上次您放走了一对不小心走进桃源村的夫妻,我们村里好几个姑娘都被他们糟蹋了。”
血与泪混合着,而老天这时也应景地下起了大雨。
沈君誉提着抢来的剑救下几个孩子。
孩子们仓皇地哭泣,有的含着要找阿爹阿娘,只有一个小姑娘红着眼睛哆嗦着问沈君誉:“哥哥,我们要死了吗?”
沈君誉擦掉脸上的雨水,把他们安置在一间屋子,锁门前他努力露出一个笑来,“不会的,哥哥会保护你们。”
谢蕴清撑着伞走在被大雨冲刷的土路上,泥土沾满了她的云纹长靴。
她来晚了。
她不该来晚的。
一刻钟前,谢蕴清派人去矿山制住那边的私兵,却发现那边突然响起爆炸,还在干活的人被四飞五散的碎石击中,甚至有人被压在了碎石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