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磊内心翻腾起愤怒与哀伤,怒的是地方有这样的父母官却没人上报,伤的是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
谢蕴清面上没有多大情绪变化。
但只有谢三知道主子心里肯定生气了,谢蕴清自登基后便大力培养人手想要调查地方民情。
扶风郡紧邻着上京所在的京兆郡,这感觉就像有人在你眼皮底下犯事,无疑是在主子的怒火上蹦跶。
谢蕴清语气冷凝:“我是大梁的帝王,自然有能力管理尸位素餐的贪官。”
“带路,去黑风寨。”
一路上,刀疤脸忍着手上的镇痛,耐不住好奇:“你真是皇帝?长得可真嫩啊,我听说皇帝都住在金子铺好的屋里……”
“老大,听说皇宫里的贵人只穿丝绸做的衣裳,洗澡水好像是山上的泉水。”有一个小弟附和道。
小弟还甩了甩手上的麻绳,那是他们自带的本来准备用来绑尸体拖走,没想到兜兜转转用到了自己身上。
土匪们欲哭无泪。
这些人都被挑断了手筋,基本上没什么威胁,也许是因为知晓自己逃不出谢蕴清的魔爪,这群人聊了起来。
“聒噪。”谢蕴清皱眉。
她看了眼不远处山寨的模样,一路上刀疤脸没敢藏着掖着,关于黑风寨的信息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我都要死了,多说几句怎么了?”刀疤脸嚷嚷道。
没人理他,大家忙着整理行囊和赶路。
黑风寨建于一年前,山寨里的人大部分是老弱病残,在山下过不下去了才逃到了黑风寨,后来人们
从刀疤脸和他的兄弟口中,谢蕴清得到了许多关于崔太守的恶评,黑风寨的人都非常唾弃崔善。
谁说不是呢,此人在官场是老油条而且很擅长做表面功夫,大概连刺史都被他收买了吧。
谢蕴清登基以来有意去关注地方的一些事情,但却半点没有收到关于崔善的负面风评,不对……
此人狡猾,不但没有负面的消息,甚至没有存在感,考核的档案中没有记录这人有突出功绩。
关于这点,刀疤脸是这么说的:“呸,这孙子会装罢了,哪个大官跟他一样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
崔善上任望都太守,表面起廉政亲民,实际上暗地里搜刮民脂民膏,并且纵容手底下的官吏刁难附近靠着汜水种田的庄户人家,私自收取重税。
她想起当时望都传来的信件中,崔太守言辞恳切希望朝廷体恤可怜的百姓……
谢蕴清不禁想,这次离京看来是走对了,如果她现在人还在上京,或许还被蒙在鼓里。
她起伏的思绪被刀疤脸的一惊一乍打断。
“我滴个亲娘咧,这马儿,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儿。”刀疤脸手上还绑着绳子,肩膀上的血已经止住,此刻他双眼放光盯着一个方向。
谢蕴清顺着目光看去,玉竹先前听从她的指令一直待在马车上没有出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谢蕴清忙着只会韩磊等人绑好一众土匪,下意识把玉竹忽略了。
玉竹从马车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水囊,问道:“公子可有伤着?”
“我没事。”谢蕴清说。
她接过玉竹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水还是温热的,谢蕴清的烦闷少了一些。
刀疤脸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对着谢蕴清说:“都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这位姑娘人长得比望都城里的闺秀还好看,莫不是宫里的娘娘?”
“她不是。”
谢蕴清皱眉,这人的形象实在和一开始的喊打喊杀有些不一样,难道是活腻了?
“那就好……不对,她跟着你都没有个名分么?”
谢三的剑唰地一声出鞘横在了刀疤脸的脖颈间,“少废话。”
玉竹目光划过刀疤脸,追随者少年的身影,听了谢蕴清刚才的回答,她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望的叹气,刘海下的红色印痕随着时间越来越淡。
弄影姐姐的医术真好,她在心里想,若是她和弄影一样多才多艺,是不是就能让主子更器重自己一点?
她也想在危险的时候,帮上主子的忙,而不是躲在马车里。
“好好好,我闭嘴。”刀疤脸生命再次受到威胁,才清醒了下来,刚才的放飞自我像是一场幻觉,他讪笑着说:“前面就是山寨了,不知道您……”
“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谢蕴清回身,目光似无形的利刃,寒意摄人。
“如果你同意,黑风寨将不会受到官府的追剿。”
刀疤脸苦笑:“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
从黑风寨离开,谢蕴清叩响了望都城的大门。
守卫仔细打量了谢蕴清一行人,见只是个富家公子带着貌美的婢女游玩,随行的护卫也就十余人,他放了行。
望都城不接收饥肠辘辘的流民,但衣着华美的富人与士族他们不敢拦着。
谢蕴清找了一家酒楼坐下,点了一些爱吃的菜,吃饱喝足后她找了京城最好的客栈住下。
酒楼的大堂内很是冷清,零星几个人安静的吃着饭。
谢蕴清就像一般的旅人身上还带着旅途的劳累,她阻止了玉竹想要试毒的举动。
太突兀了,即使是家里有钱也不至于跟谁都要谋害她似的,实在不行还能找系统要解毒丹。
谢蕴清心里打着小算盘。
“听说了吗?咱们太守心善仁慈,打算给城郊受灾的村民减免赋税。”
“此话当真?!”
“这还有骗你的,之前那群贱民理解不了太守的苦心,非要引起流民暴动,太守大人只好将人安置在积云小筑附近了,唉,听说那是太守大人的私产,咱们大人真是一位廉政爱民的好官。”】
有人附和,“是啊,真希望那群染了病的人可以识相一点,不要再祸害我们普通老百姓了。”
谢蕴清诧异挑眉,这群人说的,怎么和刀疤脸说的完全不同。
真真假假,到底谁在说话?
谢蕴清使了一个眼色给玉竹,玉竹立刻会意,“公子,这菜怎的如此难吃!”
“还好意思说是望都最好的酒楼呢,这简直是在忽悠我们,把我们当冤大头!”
谢蕴清给了玉竹一个赞许的眼神。
伙计听了暗地里给另一个人使了个眼神,估计是去找酒店掌柜去了。
即兴表演,但这菜确实不好吃,一流的招牌三流的味道。
“怎么回事,有人闹事?!”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小门进来,满脸怒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