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十五,大暑。
刺目的烈阳将鲍家村的街道,炙烤的滚烫。
空气都浑浊起来,热浪翻涌。
正值晌午,外界愈发的炎热,街坊相邻都躲在屋檐、树荫下纳凉,不愿被毒辣的太阳折磨。
唯有村西头一家小四合院热闹非凡,人头躜动。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来访的宾客皆面带笑容,对四合院的主人送上一声成婚祝福。
宾客多是不识字的庄稼汉,没上几天学,道的祝福尽是些耳熟能详的“新婚快乐”“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尽管听的耳朵生茧,四合院的主人依旧面带笑容,一一向到场的亲友街坊道谢。
四合院大门十丈外的街道上,一棵粗壮的槐树挺拔、枝叶葱翠,槐树下站着名粗布麻衣、面颊带疤的中年人。
此刻,中年人正幽怨的看着四合院的大门。
“呵忒……”
他不屑的朝地面吐了口唾沫。
“妈了个罢的,啥好事尽被你占了。”
“老子跟你比,差在哪儿?”
鲍老二越想越气,握起拳头砸在身侧的槐树上。
“草!”
“真疼啊。”
婚礼的主角鲍老大与鲍老二是亲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按道理,若是双亲走得早,应该由老大肩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在鲍老大鲍老二兄弟间,却反了过来。
鲍老大酷爱读书,从小励志考取状元。为了哥哥的梦想,鲍老二开始照顾鲍老大的饮食起居,只为了鲍老大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从而提高家里的生活条件。
但天不遂人愿。
三次进京赶考,鲍老大尽皆落榜。
再没年轻时的冲劲,鲍老大只想在村子娶妻生子,草草一生。
可家里的银子都作了鲍老大赶考路上的盘缠,哪儿有钱来成亲。
这也导致,两兄弟年过三旬还没个媳妇,成为亲友茶前饭后的谈资。
或许老天开眼,五天前,两兄弟河边淘菜时,救了位年轻貌美的落水姑娘。
不料,这位姑娘落水失了忆,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但为了报答两兄弟的救命之恩,姑娘愿以身相许。
天大的好事!
两兄弟却犯了难,应该谁来迎娶姑娘?
鲍老大和鲍老二都不肯退让,选择权落在姑娘手中。
最终,鲍老大成为姑娘的婚嫁对象。
父母遗留的老宅,也成为鲍老大与姑娘的婚房。
“新媳妇来了,大家都看着点,让条道出来。”
伴随一声嘹亮,新娘乘坐的八抬大轿出现在街头拐角。
围在四合院门口的宾客自觉让行,不能挡了新娘的道。
轿子进院时,一阵微风袭来,吹开轿子两侧的窗帘,也将新娘红盖头吹起一角,显出盖头下较好的容颜。
没有传说中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也称上一声小家碧玉、婀娜多姿。
搭配新娘白哲、吹弹可破的肌肤,不免让人心中荡漾。
“鲍老大可真有福气,能娶如此美娇娘。”
“我怎么就没多去河边溜达。”
“你可算了吧,真不怕家里婆姨把你屎打出来。”
“那母老虎算个屁。”
“狗蛋你能耐了?”
不知何时,人群中出现一位健硕的妇人,她拉过一人,当场教训起来。
周围人见此情况,都闭起嘴,不再评头论足。
万一被这只母老虎听到,嘴碎的转告自家婆姨,少不得被收拾一顿。
妻管严,早已成为鲍家村的特色。
愧树下,鲍老二忍不住的咽口唾沫,新娘实在漂亮,可新浪不是他。
忽的,鲍老二心生一念。
他吃不到,听听声总行吧?
打定主意,鲍老二付诸行动。
他绕到四合院后,找了处没人的地方,翻墙而入。
按习俗,洞房前婚房不能留人,这给了鲍老二可操作的空间。
毕竟是住了几十年的地方,鲍老二再熟悉不过,躲着人群,他飞快打开一扇贴有喜字的房门,迈步而入。
这,就是鲍老大的婚房!
屋内,贴满了大红喜字、燃着大红色的喜烛。
鲍老二四下打量一番,暗叹可惜,可惜新郎官不是他。
不敢多做停留,鲍老二瞅准床底,四肢紧贴对面,慢慢钻了进去。
不长时间,外界响起震天的敲锣打鼓声。
这是拜完堂了?
鲍老二心有猜测。
“快来,这边这边,婚房都布置妥当了,就等新娘子喽。”
婚房外,有妇人说话。
紧接着,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传入鲍老二的耳朵,听声音少说也有五六人。
“媚儿啊,等会嫂嫂们把你领到床上,你坐床上可不能乱动了啊,发饰会乱掉的。”
“媚儿这般好看,鲍老大今晚有福气了,也不知道闲置几十年,他的枪还能不能用。”
“姐姐可别乱说,你这是咒媚儿守活寡。”
“看我这嘴,对不起啊媚儿,嫂嫂给你赔个不是,都是嫂嫂的错。”
在一群妇人的簇拥下,穿着大红婚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被领入新房。
待新娘正坐床榻后,妇人们调戏了新娘几句荤玩笑,之后才告辞离去。
床下,鲍老二始终咬牙,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响。
新娘刚入婚房的时候,他还在担忧,生怕自己的踪迹被发现。
直到新娘在床边坐下,床榻中央向下弯曲,顶到他的背部,他松下一口气。
没有暴露。
现在,只用等明天房间无人时离开,一切都将落下帷幕,没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而今晚,将是他的幸福时刻。
想到这,鲍老二面部涨红。
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鲍老二的目光落在床边,新娘裙摆下的脚裸。
“呼呼……”
鲍老二的呼吸变的急促。
“好看吗?”
突如其来的调笑声,吓到了鲍老二。
他瞳孔微缩,额头泌出冷汗。
婚房现在只有两人,床上的新娘,床下的自己!
声音来自何处,不用想也知道。
可,新娘是怎么知道床下有人的?
鲍老二的目光始终朝外,他坚信,新娘没有低头,更没有朝床下打量。
不然,现在的他对上的一定是新娘“和善”的双目。
“人都走远了,现在离开,没人能发现你。”
声音再度传来。
鲍老二确信,新娘是在和他说话。
但他没回应。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鲍老二没有露头,新娘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陷入寂静,寂静到鲍老二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良久,新娘再次开口。
“真的不走?”
鲍老二没答。
婚房再度死寂。
神经紧绷中,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吱呀——”一声。
房门打开,鲍老二惊起,他朝门外往去,外界黑压压一片,天早已黑了下来。
“美人儿,我……来了。”
声音落下,房间里回荡几声急促的脚步。
借着烛光,鲍老二看到来者所穿的黑布鞋,是他给鲍老大亲手缝的。
碍于床,他的视线最高只能看到鲍老大的脚裸高度。
但不难想象,此时鲍老大是何神情。
“砰——”
门重重砸上,鲍老大步履阑珊、两脚一重一浅的朝床的位置走来。
离的近了,一股酒臭入鼻,鲍老二皱起眉头。
同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新娘发现了他,会告诉鲍老大吗?
之后会发生什么,鲍老二不敢去想。
“咚——”
鲍老二的背部受到撞击。
再看床边,鲍老大的双脚已不知所踪。“啪嗒——”两声,两只黑色布鞋落在远处。
之后,是撕衣服的声响。
伴随一声喘息,床面开始剧烈的起伏。
鲍老二竖起耳朵,侧耳聆听。
然,不足一刻钟,床铺的颠簸戛然而止。
鲍老二正纳闷,一支干瘪的胳膊自床面垂落,出现在他的眼前。
干瘪的胳膊就像在太阳下暴晒多天的腊肉,不见血色残存。只有如老树般干枯的皮肤似真空包装,紧紧包裹着骨头。
而缺了一截小指肚的干瘪手掌,属于鲍老大的右臂。
“啊……”
顿时,鲍老二后脊发凉,他死死咬紧自己的拇指,头扭到另一端,大气也不敢出。
糟了邪了!
忽的,鲍老二感觉身上的分量轻了许多,压着他背部的床榻,有了明显的上浮。
不……不……不要。
鲍老二缓缓的扭头,他看见了一具凹凸有致、不着寸缕的身体,吹弹可破的肌肤令人血脉喷张。
再向上,鲍老二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四目相对,对方咧起嘴角,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同时,它的口中正咀嚼某不知名的脏器,血珠滴落的“滴哒——”声不绝于耳,嘴角的毛发也因染血糊作一团。
微弱烛光的照耀中,鲍老二跟前。
赫然是,一张狐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