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山巅,人群之中的神秘青年,看着意气风发的陆长鸣不由得感叹。
不愧是帝阶天资,心念通达就能创造这等强大的秘术。
要不是心中执念太深,怕早就成了极为强大的存在。
而在场之人,更是目光灼灼。
仿佛都回到了五百年前的那个时代。
南域只有一位天骄。
那就是,陆长鸣!
……
……
昊天镜里的画面依旧在流动。
随着病秧子的故去,少年的陆长鸣变得越发的沉默。
手中的剑也越发的凌厉。
画面之外,陆长鸣看着同在流云山巅,那个穿着道袍,抱着长剑的少年,不由得莞尔。
那是十岁的他,已经一剑名动三千里。
时刻铭记着师伯的话,要做这人间第一流的修士。
所以,他逼迫着自己不能停下。
那个年纪的他,没有任何同龄对手,能让他出第二剑。
就连师尊,也早已赶不上他的修为。
他常在山巅看流云,却不曾再御剑置身云海之中。
“你在看什么?”
轻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陆长鸣一转头,却是怔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师尊摘下道冠,青丝被山巅的风吹得有些凌乱。
红色残阳下的师尊,美艳的不可方物。
“啪!”
“臭小子,看什么!”
师尊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脸颊红润的像是熟透了的朱果。
馨香传来,少年第一次乱了手脚。
“师……师尊,你真好看。”
穷酸道士很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像少女一般,捂住了扬起的嘴角。
笑出了声来,得意道:“那当然,你师尊我当年可是流云宗第一美人!”
小小的陆长鸣仰着头问道:“那为什么师尊平时那么丑?”
穷酸道姑红润的面庞一下子黯淡下来。
似乎记起了许多往事,声音冰冷如水。
“不该问的别问。”
陆长鸣沉默,穷酸道姑则重新戴上了破旧的发冠,原本光洁的面庞,也变得蜡黄干枯。
两个人,一大一小,就这样坐在山崖上。
流云从山涧中飘过,晚风习习,沉寂无声。
忽而,师尊的声音响起。
“长鸣?”
“嗯?”
“如果有一天,你会不会选择离开流云宗?”
“为什么?”
“因为,你有更好的选择啊。”
“你看,流云宗又穷又小,功法又差,以你的天资我已经教不了你了。”
“要是去到别的宗门,你肯定会有更好的功法,会有强者给你洗炼……”
“还有……”
话没有说完,少年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
“可,这里有师父师伯,还有好多无家可归的师弟。”
“流云宗是我的师门。”
“我哪也不会去。”
少年的声音稚嫩且坚定。
脸庞上有着一中令人心酸的固执和落寞,将穷酸道姑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穷酸道姑沉默良久,重重叹息了一声。
伸手放在了少年的头顶。
“傻孩子。”
“既然如此,那你可要努力,别辜负了你师伯的遗愿。”
“毕竟,他可是把命都给了你啊。”
画面之外,陆长鸣看着年少懵懂的自己,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这一句话的含义。
幼年时期,自己曾经嫌弃难喝的汤药,还曾偷偷倒入茅厕。
之后被师尊发现,却意外地没有打他。
穷酸模样的道士,看着倒入茅厕的灵药,第一次嚎啕大哭。
后来他才知道,那其实都是师伯续命的灵药。
为了让自己不落下其他宗门弟子。
师伯,连命,都给了自己。
……
……
昊天镜中的画面再次转换。
那是四年后的流云宗,师伯的坟茔旁又多了一个小小的土堆。
师尊的故去,让年仅十四岁的陆长鸣成为了流云宗史上最年轻的掌教。
也预示着,南域第一天骄的崛起。
那一年的陆长鸣,剑出流云。
以无上天资,击败了周围大大小小十六个宗门的掌教。
震惊整个南域!
流云山上,所有人看着画面之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傲气少年,都不由得心生感叹。
没有嫉妒,因为他们都曾经仰望过那位少年。
心服口服。
那是属于陆长鸣的时代。
没有任何一个道子圣女能与他争锋!
也是那一年,流云宗这个不起眼的宗门,进入了所有修行者的眼帘。
画面之中,已经高大不少的陆长鸣挨着两座小小的土堆。
流云山上空寂,他的声音已然有了一些成年男子的磁性。
“师伯,师尊,今天我又赢了一场。”
“千刃宗输了一条灵晶脉矿给我,流云宗的弟子们总算有了修行的物资。”
“不必再举宗去深谷里采药了。”
“还有,守门的两位师兄今天也过世了。”
“临走前留给我一句话。”
“他说,流云宗的山门总要有人守。”
“我听不懂什么意思,所以在山门下,打了两座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雕像。”
“师伯,修行的路好长,天资不够的人好像永远看不到边。”
“一眨眼,就没了。”
“你说,要当世间第一流的修士,可什么才是第一流啊?”
少年话落无声,孤寂的山风,吹动着草屋的柴门。
深山里,只传来寂静的犬吠。
……
……
流云山巅,陆长鸣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昊天镜里的画面。
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俊朗的面容,出尘的气质,令在场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镜子里的画面,已经再度流转。
那是十六岁的陆长鸣,在一剑击败了九霄宫圣子之后,更是悟出惊天一剑!
剑意纵横之间,连南域之外的无上道统都被惊动!
一尊尊可怖的存在,跨越无数禁区而来!
随便一道气息,就让整个南域颤栗!
而这一切,也彻底改变了陆长鸣的命运!
“陆长鸣,我六大圣地齐至,传承十万年,皆有大帝传承!”
“这等排场,连大能转世都不一定有,你不要自误!”
云头之上,一名目光锐利的金甲青年,怒喝开口。
在他四周,是一尊尊气息可怖的大能!
覆手之间,便可毁灭半个南域!
地面上的陆长鸣为了抵抗这等恐怖的威压,口鼻都渗出血来。
双目猩红,双腿微微弯曲,却没有跪在地上。
而后他双拳握紧,昂起猩红的头颅问道:“我只问,此去时候再无回南域之时。”
云头众人,一名老者缓缓开口:“南蛮之地,人鬼厌弃,此去经年,需跨越禁地十六,再无回返之日!”
陆长鸣低下了头,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而后道。
“既然如此,请恕长鸣不能随诸位离去。”
话落,画面之中整个南域沸腾!
不少人怜悯摇头。
空中的青年气的大骂:“简直愚蠢之极!”
“南蛮小宗门,有什么值得留恋!”
“你信不信本座,一掌毁了这流云宗!”
恐怖的威压溢散,犹如天崩一般,画面中的南域众人脸色陡然一变!
可谁知,陆长鸣望向那青年,淡然无比,一言不发。
固执道:“若死,我便与流云宗一起死。”
“可这位前辈,我敢保证,在我死之前,必斩你一臂!”
话落,陆长鸣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锐利到极致的气息!
那是帝阶天资的恐怖!
越阶杀人,对他从来不是一件难事!
四周一片死寂,敢拔剑向无上强者大能,纵观整个南域,唯有陆长鸣一人!
就在火药味浓郁到了极致的时候,云层中的老者缓缓开口了。
“罢了,你既然无心,我等也不强求。”
“诸位,散了吧。”
老者看向陆长鸣,眼中说不出的失望。
转身之际只留下一句。
“好自为之!”
众人如潮水散,犹如此刻流云山巅众人,复杂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想,若是当年陆长鸣真的离去了,现在该是什么模样?
流云宗又是何等模样?
昊天镜上短暂的黯淡。
苍穹上,那巨大伟岸的身躯,缓缓传出声音。
犹如洪钟大吕,传遍四方!
“勘过往,悔否?”
无数神灵,传声,在苍穹之上,久久回荡。
好似一声声质问。
“勘过往——悔否!”
“勘,过往,悔否!”
“勘——过往,悔否!”
陆长鸣沉默良久。
忽而一抬手,四周隐隐响起“铮铮”剑鸣!
“嗡——”
一抹流光,破碎云霄而来!
流云剑!
陆长鸣已经有百年没有出剑了!
此时,长剑入手,陆长鸣目光坚毅,望着苍穹,心中的执念,缓缓消散。
声音洪亮大声笑道。
“虽九死其犹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