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板桥弄的陆家小院,正是夏日花开,芳草葱郁。
赵艳桃穿着一身紫玫色的无袖丹林布旗袍,腰身掐得极好,把她曼妙的身段展露得淋漓尽致。
看着她妖妖娆娆地向自己走来,陆荣坤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一把把她揽入怀中,抱到了腿上,一只手更顺着纤腰逐渐往下,顺着高开的旗袍下摆便插了进去。其他佣人见状,连忙关门退下.
赵艳桃也放得开,她本是娼妓出生,自是知道怎么讨好男人,逐也乖顺地迎合,任男人上下其手。可就在她被陆荣坤撩得火起时,身体上的手掌蓦然离开,赵艳桃睁开欲火未熄的双眼,忽见陆荣坤捏着从自己领口上取下来的胸针,一双眼死死盯着,阴沉得可怕。
赵艳桃顾不上整理衣襟,赤着胸伸臂环住男人,依偎在陆荣坤的怀里,随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妖娇道。
“老爷是在想太太?”
火油钻的胸针是从曹玉淳妆匣中拿来的,既然原主在送往精神病院途中无故“失踪”,这些无主之物自然不能白白浪费。
赵艳桃不明不白被陆荣坤在外藏了六年,尽管陆荣坤对他们母子也算关爱,可她早就受够了那等偷偷摸摸的日子。平素寂寞了,就靠赌博打发时间,前番把最后的家当也输了,还担心日后没有着落,不想不但被陆荣坤光明正大领回家,还阴错阳差被扶了正!
她早就觊觎曹玉淳的一切,在她“失踪”当日便迫不及待地去翻捡了她的妆匣,见陆荣坤并没有生气,干脆把曹玉淳的箱笼里里外外翻了个便,竟在其中还找到一些藏私,当她献宝地把这些东西呈到陆荣坤面前时,陆荣坤果真大发雷霆。
“这个贱人,老是在我面前哭穷,原来都被她偷偷藏起来了!”
偏生还不凑巧,监狱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婉转地向陆家讨要曹玉淳先前答应给陆良婴缴纳的食宿费,被陆荣坤一通好骂。
“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休想再花家里一分钱!以后她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
赵艳桃听得心中快意。
“老爷别气坏了身子,如果您想要女儿,那我再给宝儿生个妹妹。”
比起动不动就发疯拿乔的曹玉淳,显然眼前人更合陆荣坤的心意。
她经营咖啡馆那几年,虽是玩票性质,却也把理账管家的本事学了一二,现在接手曹玉淳的摊子,可谓紧紧有条,陆荣坤很是满意。
女人**的身躯不断撩拨着陆荣坤的神经,让他平熄的冲动再次勃发。
他在赵艳桃高耸的胸上重重捏了一把,便把女人越发用力地按在怀中。
“用她的旧东西干什么,等过些时日,我带你去重新打几套首饰!喜欢什么尽管买!不用替老爷省钱。”
“真的?老爷发财了?”赵艳桃双目发亮。
陆荣坤含糊应了一声。
赵艳桃开心不已,越发卖力,随即又邀功似地补充一句。
“宝儿果然是老爷的福星,他出生那一年,老爷便成为了巡捕房探长而现在我们才搬过来,老爷又有这样的好消息……”
陆荣坤心情大好,在她身上重力撞了几下。
“你们都是我的福星。”
被随意抛在地上的火油钻在地毯上打了几个滚,璀璨的切面上反射出两道交缠在一起的人影,幽幽泛着光。
隔日大早,陆荣坤神清气爽地到卫生署上班。
正如溪草所料,宋卫民确实在打三箱盘莫西林的主意而作为被其一手提携的马前卒卫生署次长陆荣坤,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两人只简单交换意见便一拍即合。
虽说这次宋卫民只许了他三成的好处,不过宋卫民已经联系好销赃渠道,自己无非是占着次长的身份在批文上签字盖章况且有了第一次合作,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会!
陆荣坤很满意,他眯着眼。
所谓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可不都被他占全了?
他戴起手套,趁人不备悄无声息进入卫生署仓库,小心翼翼打开一箱打着封条的盘莫西林,准备照着宋卫民的吩咐把事先准备的假货一一换上,然而外包装箱打开的当口,陆荣坤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
怎么可能!难道是他眼花?
他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这才发现前一秒看到的真不是幻觉!
可是谁能告诉他,满满一箱的药片,怎么竟莫名其妙变成了一箱子石头?
陆荣坤冷汗已经下来了。
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自己方才切开的封条,发现除了他刚刚弄的,完全没有其他异状,一种不好的预感霎时浮上心头。
他脸色大变,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一头撞入宋卫民的办公室。
“署,署长,大事不好了!”
听得陆荣坤禀明前后,宋卫民也一瞬变了颜色,两人已然再没有遮掩的心,飞也似地冲到库房,当宋卫民看到箱子中那些石头,几乎要晕了过去。
“快,快把另外两个打开!”
陆荣坤手忙脚乱上前,可是现实的残酷,再一次打破了二人的侥幸。
看着眼前三箱满满当当的石头,宋卫民气得脸颊抖动。
“怎么,怎么会这样?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焦躁呢喃,几乎要爆炸了!在仓库中来回踱步,突然,宋卫民猛地停下脚步。
“钥匙,对,这间库房的钥匙只有你和我才有!”
注意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怀疑,陆荣坤惊跳起来。
“宋署长,难不成你怀疑我?!这间库房我可是第一次才进来!”
“谁知道呢?”
宋卫民声音极冷。
“难道箱子里的药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他话说得这样难听,陆荣坤也索性撕破了脸。
“这里有两箱原是军政府的,宋署长莫不是见利忘义,自导自演这一出戏,打算偷梁换柱独吞三箱药品,让我背黑锅!你可别忘了,我陆荣坤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你宋卫民的关系!!!”
他说这番话时带上了狠劲,衬着他脸颊上横贯而过的刀疤,透着一种亡命之徒的慑人狰狞,哪里还是衣冠楚楚的政府官员。
宋卫民果然面露犹豫。
和陆荣坤共事不过几月,可他已经见识了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一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陆良婴尚且如此,而曹玉淳的失踪想来也有猫腻,可以说宋卫民从未信任过陆荣坤,对其始终留了一手。
前一秒确实也动了让陆荣坤乖乖顶罪的心思,可听到后面这句话,宋卫民才蓦然想起此人背后的华兴社背景!
“这……不是一时情急说错话了吗?”
宋卫民干笑。
“陆老弟,还请恕罪,总归咱们已被栓在了同一条船上!”
他搓了搓手,都是官场的油子,很快有了主意。
“眼下还是想想怎么把军政府应付了再说!其实我倒有一个办法……”
当天夜里,雍州城卫生署竟意外着火,等被人发现出动警备厅的救火队时,整个卫生署的办公楼区域已经被大火吞没,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大火扑灭,原址已经化为了一片焦炭。
第二天雍州城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卫生署署长宋卫民、次长陆荣坤不顾安危,要冲入火海抢救政府财产的照片和报道。记者们长篇累牍描述,中心都是夸奖二人是清正廉明,是新政府官员的楷模,新闻界更是联名要上请市长张达成,恳请他上禀淮城的总统府,为二人请功。
溪草一边吃早餐,一边听玉兰读其中内容,简直啼笑皆非。
“这两人还妄想因祸得福?是说他们脸皮厚呢,还是生性乐观呢?”
玉兰放下报纸。
“小姐,要不要让司令那边的人立即发稿?”
溪草放下手中的奶油蛋糕,用刀子把它切成小块,再慢慢送入口中。
“不,让他们先暂停计划,不惜一切代价为宋卫民和陆荣坤造势,能引得淮城的总统注意更好!”
捕捉到少女慧黠的目光,玉兰一瞬恍悟。
“小姐是想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溪草不置可否。
“捧得越高,摔得也才越疼,我已经迫不及待等待他们的好戏了!”
事情经溪草推波助澜,宋卫民和陆荣坤的“英雄事迹”几乎呈阶梯状发酵,短短几日,在雍州城之外也引起了轰动。
起初宋卫民和陆荣坤无非是心怀鬼胎,各自防备中狗急跳墙,不想不但这件事安然混过,还意外让二人的仕途更上一台阶,这是二人始料未及的。
一开始的惴惴不安情绪也随新闻铺天盖地渲染烟消云散。
假亦真时真亦假,一切来得太过荒唐和突然,连二人也恍惚接受了来自外界的一切嘉奖。仿佛二人不是以公谋私的虫豸,而是名副其实的英雄!
宋卫民已经在畅想自己得淮城总统召见表彰,平步青云的美好未来而陆荣坤更是对赵艳桃母子越发宠爱,连称二人是福星!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事态会按照舆论趋势顺理成章下去时,一则新闻似惊雷猝不及防打破了雍州城的平静!
卫生署蛇鼠一窝,名族英雄竟是卖国罪人?!
反转!反转!阴险小人愚弄百姓民众!良心何在?
雍州蛀虫,死不足惜!
……
宋卫民捏着报纸,重重跌在椅上!,好半天才疯了似地对温若兰大吼。
“快,快给我拨陆荣坤家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