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犊不怕虎,陆铭第一次见到这等庞然大物,又是在熟悉的陆府花园,心中的恐惧荡然无存,只余新奇。他蹬蹬蹬又要跑到近处,被溪草一把搂在怀中。
“阿铭,危险,好好在这边坐着。”
陆铭的保姆跑过来,对溪草欠了欠身。
“云卿小姐,铭少爷淘气,还是把他交给我吧。”
先前陆云卿主动招呼陆铭坐在一块,严曼青就满脸不高兴,派人让儿子回去,可是陆太爷亲自发话,谁人敢违抗。
“不,我要和云卿姐姐在一起。”
陆铭抱着溪草的手臂,倔强摇头。溪草的位置在陆太爷身后,正是对着戏台黄金角度,严曼青今日刻意低调,落座之处乃是戏台的侧面,那里的观看效果哪里有这里好,陆铭已被台上的节目吸引,才不愿意离开。
保姆苦口婆心劝说。
“大太太宴席结束就要回别馆了,难道铭少爷不想多陪陪太太吗?”
陆铭果然面露犹豫,可又架不住眼前的诱惑,一时纠结。
溪草勾唇一笑。
“大伯母担心了,不如这样,我送你过去,一会你若是还舍不得姐姐,咱们就坐大伯母旁边说话?”
陆铭想了一会,对保姆道。
“好,等老虎表演结束我就过去!”
得到他的承诺,保姆垂首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了,和在场宾客们一起看向戏台。
彼时,手脚被缚的老虎在红衣少女的指挥下,依次表演钻火圈,跳障碍,翻跟斗的动作。众人见这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竟似猫儿一般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等少女去挠痒痒,俱是发出轻松的笑意,内心的惧意也消失无踪。
陆铭更是看得拍手叫好,回头见溪草面容淡淡,根本不似与她同龄的杜文佩那般笑得前仰后合,奇道。
“云卿姐姐,你不喜欢看老虎吗?”
溪草瞥了一眼乖顺得毫无兽性的老虎,眯眼笑道。
“姐姐只是想到一句话,觉得有趣。”
“什么话?”陆铭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
溪草淡淡往严曼青坐着的位置看了一眼。
“虎落平阳被犬欺。”
虽然不知道严曼青今夜的计划,不过她为了陆铮的未来,不惜帮助陆承宗顶罪。既然她这样爱孩子,那自己今日只要牢牢地抱着护身符不撒手就行了。
陆铭一愣,溪草已是牵着他的手。
“走吧,姐姐送你过去,不然你姆妈要担心了。”
看戏台上老虎在少女的指挥下,前爪伏地向宾客们行礼告退,陆铭点点头。
二人拜过陆太爷,从戏台前绕过,那只被铁链束缚的老虎,突然挣脱铁链,疯也似地朝着溪草和陆铭的方向冲了过来。
宾客们吓了一跳,说来迟那时快,溪草趁机放开陆铭的手,把他往保姆怀中一推。
“快带阿铭离开。”
保姆的腿早就吓软了,在陆铭入怀的当口一个不稳,二人双双倒在地上。
今日来陆府参加陆太爷的寿宴,在座所有人的武器都在前门被收缴。
眼看老虎的利爪就要扑到少女的肩膀,跟在溪草身边的玉兰拉着她一个纵身,一下跳出去三五米,而那癫狂的老虎在红衣少女的驱使下,很快恢复了镇定,被从后台窜出的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重新用铁链束缚好,牵到了后台。
惊魂未定间,头戴瓜皮帽的戏班老板擦着汗冲将出来,躬身跪在陆太爷面前赔罪。他尚未开口,忽听宾客间又传来一阵骚动。
在女眷们的惊呼声中,一只腹部白毛的熊瞎子冲将上来,想也没想就往落单的溪草方向攻击,溪草似乎是被吓住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杜文佩抱着傅钧言的手惊叫出声。
“云卿”
溪草则才似如梦初醒,慌不择路牵起跌坐在地上的陆铭往宾客席跑。
那狗熊似中邪一般,也冲将上去。宾客席顿时乱成一团,那些穿高跟鞋的女眷们早已吓得尖叫连连,有几个跑不快的,一个不慎倒在地上,被后面的人一脚踩在背上,连踏了好几脚。
陆家的下人和戏班子的武夫也带着木棍冲了上去,试图制住狗熊,可狗熊已经窜到了宾客席,周遭人头攒动,不但要避免误伤客人,又要制住发狂的野兽谈何容易。
一片混乱间,空气中传来一声枪响。
陆铮带着几个人冲到前来、他对阮姨娘的助兴节目不感兴趣,逐和社团中其他几家年龄相仿的子弟在后面喝酒,下人们连滚带爬跑来说出事了,他匆匆赶来竟是这等事。
“都给我不要动!”
他举着枪,对着那头乱窜的黑熊方向连发了好几枪。
狗熊吃痛,动作滞了一下因为人多,有几颗子弹打在在陆家下仆和戏班武夫身上,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狗熊发出一声咆哮,越发疯狂地扑向来人。
溪草抱着瑟瑟发抖的陆铭缩在一旁,而严曼青的后背已被熊掌扑倒,那狗熊张开獠牙,狠狠在她肩上啃咬,严曼青还未发出惊呼,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听到这声呼喊,陆铮浑身一震,三步跨作两步跑过来,对着黑瞎子又连开数枪,终于,那熊躺在地上再不动了。
他推开熊尸,一眼就看到了严曼青的惨状,面上瞬时浮出骇然颜色。
顾不得计较,陆铮赤着眼把满身是血的严曼青从地上抱起,大声叫心腹阿福去开车,
陆府花园,桌椅翻倒,碎瓷遍地,一片狼藉,好好的寿宴竟弄成这个样子。
目睹陆铮母子离开,溪草眸中闪过一道狠戾。
没想到严曼青为了除去自己,竟不惜拿陆铭冒险。
然而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玉兰是训鸟高手。
鸟兽虽不同类,但训练方法异曲同工,前番的老虎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后着却在后面。趁着溪草推开陆铭的当口,玉兰看见了戏班子后台对狗熊不停比划的驯兽师。
于是下一秒狗熊窜出时,溪草早有准备,趁乱牵起陆铭往宾客席跑,她倒是要看看,严曼青在幼子遇到危险时,会不会也一视同仁。
还好她不负期望。
听着周遭的哭声,阮姨娘的整张脸变得煞白,还是儿子陆钦扶着才没有晕倒。
“这熊瞎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陆钦脸上亦是阴晴不定。
“姆妈,先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