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生还?!!!
溪草身体晃了晃,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颤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怎么可能?玉兰身手那么好,侯副官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据我所知,龙砚秋枪法亦不错。就算有意外发生,怎么可能就一个人也没有逃出来呢?”
护兵目光悲凄。
“少夫人,那个电报就是这样说的,具体的属下也不知不过发电报的人已然在赶赴雍州的路上,具体的,还请少夫人当面问他。”
护兵向溪草敬了一个礼,退至一边。
走在前面的谢夫人,发现溪草一个人落单,唯恐冷落了未来儿媳妇,忙招手叫她过去。
“云卿,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溪草恍惚了一秒,有些不安地看了谢洛白一眼,发现他依旧和谢信周在说话,才心事重重地挤出一个笑。
“没什么”
原以为能暂时瞒天过海,哪知谢夫人却睨了弟弟和儿子一眼。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一会再说。云卿身体不舒服,洛白先送她回去。姑娘家大老远的跑去西北救你,别才回来就把人抛到脑后!”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夫人本意是想让儿子体贴侄女,小两口欢欢喜喜维系好感情。落到沈督军耳中,却又是另一层意思。
他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谢夫人那张和记忆中毫无变化的脸,面色复杂。
注意到母亲微微蹙眉,谢洛白不动声色走上去,站位正好隔开了沈督军的视线。
他牵起溪草的手,温声询问,没想到溪草脸色更白了。察觉掌心中的那只手不住颤抖,谢洛白皱眉,旁边的小四已经一把把刚刚和溪草说话的护兵从人群中揪出来。
“你这家伙,方才和少夫人说了什么?!”
护兵不明所以,揉着脑袋如实道。
“无非是回答少夫人冀城方面的电报消息。”
此言一出,小四揪着他衣领的手也蓦然收紧,他目露紧张,连开口问询的勇气也消失殆尽。
而谢洛白亦是目光微沉,感受到身侧溪草的身体越发僵直,他紧了紧手握少女手腕的力道,再开口时,笑容骤散。
“电报上怎么说?砚秋他们到哪里了?”
此言一出,谢夫人、谢信周以及沈督军也不由变了颜色。特别是谢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砚秋,你是说砚秋她去了西北?”
谢洛白送走龙砚秋后,大半个月都没有收到龙砚秋到达蓉城报平安的电报,谢夫人只好给弟弟发电询问,得知谢信周言及,在前几日收到砚秋的信件,表示想在沿途停靠玩耍,到达蓉城的时间不定,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纵然不喜欢龙砚秋极端的性子,可到底算看着她长大,况且在身边养了几年,也有了感情加之龙家三口为谢洛白牺牲了生命,谢夫人即使不想让龙砚秋成为儿媳妇,却打心眼里要为她寻一个圆满的归宿。
现在听到本来游山玩水的女孩子,忽地去了西北,她有些意识到什么。
沈督军眸光冷厉,同样忆起当时那个女孩子为了救谢洛白,只身前往督军府和他的部下们谈判的样子,也有些动容。
他是一个传统的男人,觉得优秀的男人本应三妻四妾,多子多福。
溪草固然不错,出生忠顺王府,是能配得上他金刀驸马家族的赫舍里格格而龙砚秋那个丫头对谢洛白忠贞不二,亦是难以舍弃。
现场唯一冷静的便是谢信周了,他和谢洛白一同看向护兵。
“先说说,电报上到底讲了什么。”
众人神色的变幻,让本就紧张的空气越发凝固,护兵脸色难看,结结巴巴开口。
“启,启禀大帅,启禀司令,电报上没有言明具体经过,只写了结果”
在众人或是期盼或是催促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说出了那个结果。当听到玉兰死了,小四眸中的光彩一瞬熄灭,他咆哮着揪着护兵的衣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了,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小四生得阴狠,陡然变幻的情绪,让他身上的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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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瞬时爆发,护兵被他震住。
眼见他把护兵重重扔在地上,掉头就往对面一列正欲缓缓开动的火车上冲,谢洛白率先反应过来,猛地冲将上去追,何副官等人见状,也一起上去拦人,好半天,终于把小四拉了回来。
“二爷,求你让我过去看一眼,我不相信玉兰就这样没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一定是电报发错了,对不对?”
听着他一边被人连拖带拉回来,一边对谢洛白恳求,溪草的眼眶渐渐红了。
“你不要激动,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也不相信他们都死了!”
谢洛白拍了拍小四的脊背。
寻常,只要他一个眼神,小四都是惟命是从。可这一次,他却第一次违抗了谢洛白的命令。
“不,二爷,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冀城,我要去西北,请您不要拦着我!”
他猩红着一双眼,在众人措不及防间,忽地拔下了腰间的手枪。
何湛目光骤缩。
“小四,拿枪对着自己人,你疯了!!!”
沈、谢二府的护兵们霎时护住自家的主帅,发现谢洛白钳制自己的手臂的双手依旧没有松动,小四执枪的手都在抖。
“二爷,求你放手,我真的不想开枪,我,我只想去看玉兰一眼,看看她到底还好不好,求求您成全我!”
“我要是不成全呢?”
谢洛白眉目森冷,吼叫出声。
“你开枪啊!开枪!”
小四牙关紧咬,就在他要扣下扳机的当口,瞬间双肩一垮,手中的枪滑落在地,整个人颓然地倒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哭出声来。
地上的枪被何湛第一时间捡起,谢洛白看着狼狈的小四。
“最近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起身的当口,几个护兵已经上前,几乎是把人连拖代架拉走。什么东西从他口袋中滑落,落在地上咚地一声,四下散开,被阳光折射发出道道红光。
目送小四上了小汽车,谢洛白转身,路过溪草的时候,他顿了一下。
“溪草,原来三条人命在你眼中,不过是没什么”
和前番知晓龙砚秋被留在冀城不同,这一次,谢洛白没有生气。可是这样平静无波的一句,却比那些诛心之言更加引人心凛。
溪草的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谢洛白的话委屈,还是为三个伙伴的离世难过。
谢洛白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夫人、沈督军和谢信周几人,在小四爆发时已被谢洛白命人送上了小汽车,而剩下的都是谢洛白的人,看自家司令走了,自也跟着去了。
溪草抹了一把眼睛,抬眼看月台上来来往往再无一个熟人。百姓们见这些持枪的士兵终于走了,也大着胆子往这边过来,瞥见有人捡起散落在地的冰糖玛瑙珠子,溪草突然冲将过去,疯了似地和对方抢夺起来。
“这是我的,还给我!”
有人被溪草的癫狂状态慑住,忙不迭把珠子还给她还有人却觉得这个长相曼妙的少女莫不是疯了,起了逗弄之心,拿着珠子在她眼前一阵晃,嘴巴还不干不净的。
溪草刚要拔出手提包中的手枪,那人手臂一拧,已经被辛红鹤轻轻松松扭打在地。
辛红鹤踢了他一脚。
“珠子不值钱,不过谁要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昧了珠子,休怪我手下无情!”
辛红鹤身上一件油光水滑的黑熊皮袄子,头上也带着西北人的貂帽,整个人一个女悍匪形容。她微微用力,对方便在地上痛叫出声,引得旁人再不敢动作。
辛红鹤和溪草把珠子一颗一颗地捡起来,溪草数了几遍还是少了一颗。
“当时小四让我挑珠子时,一共选了十八颗,现在只有十七颗了,怎么办,十姐?”
少女红着一双眼,似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声音中带着哭腔。
辛红鹤把溪草从地上拉起来,叹息一声。
“云卿小姐,有些东西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人总要向前走,您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请面对现实。”
溪草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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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当其冲,完成和谢洛白的约定其次寻找梅凤官与润沁,她不能消沉!
“道理我都懂,只是我始终欠了玉兰一条命。”
溪草哽咽道。
“不知玉兰的家在哪里,还请十姐明日带我走一趟,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能帮她做的。”
辛红鹤送溪草回了陆公馆,赖三难得的良心发现,没有来找溪草催账。
陆承宣大早被谢夫人告知,今日是女儿的归来之日,从早上一直巴巴在门外守着,任凭人如何劝阻都不进去,终于听到黄包车上一声熟悉的女声,杵着拐杖,蹬蹬蹬过来,见到溪草便对她伸开了双臂。
“云卿,你终于回来了。”
溪草也很是动容,和他相拥。
“爸爸,我回来了。”
听她声音瓮声瓮气,陆承宣瞬时急了。
“怎么,难道杜家那小丫头发生了什么事?”
溪草这次出门,打的是寻找杜文佩的名义,于是陆承宣顺理成章有了这样的联想。
溪草扶着他的胳膊,把陆承宣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
“不,只是白走了一趟,还是没有寻找到文佩,实在难过。”
“吉人自有天象,文佩那丫头,从声音来听是个鬼机灵,在外闯荡,要让她吃亏,恐怕难!”
溪草闷声回答。
“但愿如此。”
父女二人聊了一会话,得知这一个多月,陆铮送陆铭去了淮城求学而陆钦在市政府混得如鱼得水,他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据说来头不小,阮姨娘很是得意。
陆家这些日常琐事,溪草不大提得起兴趣。
“大伯的案子了了吗?”
溪草去西北的时候,陆承宗的尸体还被警备厅扣押,陆铮本打算把杀人的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却被窦世仁四两拨千斤化解了。
说起长兄,陆承宣胸口一阵起伏,又是气愤又是唏嘘。
“已然下葬了,而且,这件事竟然是严家和孙家做的!有人匿名提供了线索,警备厅顺藤摸瓜,终于真相大白。”
陆承宣停了一停。
“原来你大伯母曾和孙家大太太透露过,你大伯在外面存了一大笔钱,大哥突然疯了,那笔钱的下落便成了死案。于是严家和孙家,找来高人,妄图用催眠刺激穴位的方法,让大哥告知钱款下落,不想中途出了差错,大哥忽地自缢身亡。那个祸害大哥的江湖术士已经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在几日前,被警备厅执行了死刑”
一番话,把整件事轻松道完,仿佛很是简单明了,可事实上,与陆家打交道的几个月,其间的艰辛只有当事人知晓。
之前匿名提供线索的人,以及把这一切完整串联起来的,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溪草很快想到了一个名字。
果然听陆承宣道明,这件事也是在陆铮离开雍州后利落结案的,溪草心中越发确定。
和陆承宣又说了一会话,溪草借口要去洗澡休息,径自走到二楼小会客厅,锁上门锁,拨通了那个久违的号码。
电话那头依旧懒洋洋一声“喂”,不是那道缱绻曼妙的声线。
溪草心中咯噔一下,正色道。
“赵先生,是我,陆云卿。”
“原来谢少夫人回来了?怎么样,一路可还顺利?”
在谢洛白与自己的结婚声明登报公开后,赵寅成很乐意地接受了溪草的这个身份转变,仿佛也因为称谓的变幻,两人曾经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此番能顺利而归,三爷功不可没,多谢赵先生为我引荐三爷。”
“是吗?”
赵寅成换了一下握着电话的手。
“满意作为我盟友做的吗?”
溪草面露神色一敛。
“陆家与严、孙两家已经决裂,赵先生果真本事了得,而且只在短短时间便做了数月我无从下手的事,陆云卿自愧不如。”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
“谢少夫人实在自谦,其实我在某些方面不若谢少夫人细腻,之所以能略胜一筹,无非是比谢少夫人更懂得玩弄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