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人进去收拾，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言雪嫁去林家之后，言家怕女儿被婆家看不起，嫁妆已经是他们倾家荡产了。

本来和离之后，城主府让林家归还嫁妆，可到现在他们连一个铜板都没见着。

于是言家婶子就收拾了几件衣裳，他们全家决定跟着明月凉离开凤鸣村。

这个恶心的地方，这辈子他们都不想回来了。

战嬷嬷跟明月凉说：“你放心回去吧，这里我处理。”

明月凉抱拳行礼，“嬷嬷，那我回去了。”

她很清楚，她现在就是个小捕快。而嬷嬷不同，嬷嬷虽然名义上是城主的奶娘，可在战家嬷嬷的地位很高的。

明月凉路上始终拉着言雪的手，她说：“雪姐姐，你知道吗？我是将军府的小姐，我娘是战暖。”

言雪一怔，她不意外小凉的身份，她意外的是小凉为何会告诉她……

她突然笑了，她明白了，小凉是知道她存了死志，在想办法拉她回来。

明月凉继续说道：“雪姐姐，你知道我为何没回京城认亲吗？”

“为什么啊？”言雪倒是挺想知道的。

“因为北境需要我啊，因为在这北境女子没有人权。而让改变女子地位唯一的方法就是有更多的女子做官，有更多的女子掌控权利。我娘在做这件事，我也想做这件事。”

她转过身直视言雪，“雪姐姐，你愿意跟我一块做这件事吗？”

言雪捂住了嘴巴，怕哭出声，她声音有些哽咽：“我……我可以吗？”

明月凉用力点头，“没有人比你更懂，更懂女子有多艰难。这世上还有很多孩子很多妇人，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我们一起救她们可好？像刚才那位战嬷嬷一样。”

言雪这回并未犹豫，她用力地点头，“好。”

她应完，就见到明月凉咧开嘴巴笑了，笑的天真无邪……

她问道：“小仙怎么样了？我听说你们在城里开了铺子，她不能帮你吗？”

明月凉凑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小仙有了宝宝，暂时只能在家好好养胎。”

言雪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刚刚她还很绝望，觉着前路一片黑暗。

她无路可走了，她只能了此残生。

可现在好像不同了。

言雪握紧了明月凉的手，她的眼泪流的悄无声息，她说：“你和你娘一样，都是北境的救星。”

明月凉扬起下巴，“我没给我娘丢脸是吧？”

“嗯，你没有。即便在明家，你也没长歪，你很好，特别特别好。”

这话听在明月凉心里，格外骄傲。

她想娘亲了，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不会再哭着送娘走，而是会跟娘一起去战场。

明月凉问：“你认字吗？”

言雪点头，“认得。虽然没有书院收女子，我家又请不起先生。但小瑞上学堂回来，会教我认字。”

明月凉听到她的回答已经有了主意。

进城之后，明月凉把言家人送到了铺子门口。

婆婆没在，可能在后院。

祖母倒是坐在门口嗑瓜子呢。

她见到言家一家四口，有些意外，但她一合计刚才战嬷嬷跟邢捕头说完话的反应，也猜出了一二。

明月凉说：“祖母，都认识，你们先聊着，我带雪姐姐去趟城主府。”

凤家祖母点头，“言家的都进来吧。”

言家婶子有些不放心，“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言雪给了母亲一个安抚的笑容，“娘，有小凉在，您别担心。我就是去城主府走一趟，这是程序。您和爹一路折腾，也得歇会不是？让言瑞跟我去就行。”

言家婶子这时候自然不会反驳女儿，她勉强地点了点头。

明月凉探了探脑袋，问道：“小仙呢？”

“神农大夫让她去休息了。”凤家祖母说完，就招呼着言家夫妻进了铺子。

明月凉路过医馆的时候，看到凤容谨，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

凤容谨本来等着她扑上来的，但见到她一脸委屈，于是便没忍住。

他走出来，伸手理了理她颊边的碎发，柔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明月凉被他一句话，弄得差点哭出来，天知道她有多难受，她听到言雪的话有多崩溃。

可她不能爆发，只能忍着，因为雪姐姐比她更需要安慰。

她搂住了凤容谨的腰，脸在他身上蹭了蹭，蹭干净脸上的泪水，这才放开了他。

明月凉笑着说：“现在好多了。”

之后明月凉就带着言家姐弟走了。

凤容谨留在原地，孤孤单单，可可怜怜。

言雪在旁看着，也觉着好多了，可能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可以治愈人心吧。

到了城主府，城主府的护卫热情地跟明月凉打招呼。

看的言雪一愣一愣的，她以为女子做官差会被排斥，小凉真是厉害，这或许就是人格魅力吧。

三人直接进了大堂。

战七看向言雪，轻叹，“言雪姑娘，你的事城主府已经知道了，城主府会替你做主。”

“多谢城主。”

战七有些意外，他以为这姑娘经历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萎靡不振，没想到她不卑不亢平平淡淡。

明月凉说：“城主，战嬷嬷已经处理了人渣。那个文书收受贿赂，也不能用了。我给您送了个文书来。言雪识字，而且绝不会欺上瞒下。”

战七愣怔，这姑娘是把城主府当她家了吗？

言雪也愣住了，她终于明白为何林家人已经被砍头了，小凉还非要带她来走一趟。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心里清楚，城主不会答应，但她对小凉的感激不会少。

她突然想好好活着，想陪着小凉一起，试着改变这个世界。

明月凉这才反应过来，小舅舅还不知道她是谁，她想塞人小舅舅自然会犹豫。

于是她毫不脸红地说道：“城主，是嬷嬷让我给您送来的文书，您不是不想要吧？嬷嬷说了，你要是敢拒绝，你这辈子只能吃她做的饭！”

战七一听是嬷嬷的主意，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他忙说：“言雪姑娘，你可愿做城主府的文书？”

“愿意。”言雪还有些懵。

她刚才一直跟小凉在一块，那位一剑就削掉畜生脑袋的嬷嬷没提这事。

战七轻轻点头，“明日起便来城主府上职。”

“好。”言雪虽然应着，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这么骗城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