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可苏经略却大声呵斥着:
“霁华,你莫要胡闹,朕说的是皇子。”
“父皇,儿臣曾在达纳生活过一月有余,整个宫中没有人比儿臣更清楚达纳的地形。”
“况且,儿臣会些拳脚功夫,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乍一听,整个宫里没有比苏霁华更合适的人,可苏经略还是沉默了半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你可是朕和你母后唯一的女儿。”
苏霁华亦斩钉截铁:
“霁华也是北辰的公主,既享万民供养,便要担起天下的责任。”
苏经略再也无法反驳,离去时只留给苏霁华一句“万事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宫里送往达纳的物资,以及前去达纳参与营救的军队两天便筹备好了。
临行前,苏霁华并未和任何人作别,她身着战衣,骑上战马,便领着军队出城,带着“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
上一世,地震后的达纳因为临海,十日后又引发了海啸,尚埋在废墟中的百姓因未得到及时营救,被活活淹死在废墟中。
海啸过后的瘟疫,让幸存的百姓最后也未能幸免于难。
不过一年,达纳便从天下最富庶的边关城市变成了一座鬼城,那是父皇和母后一生之痛。
因此,苏霁华才要自告奋勇前去达纳。
达纳离北辰国都约有五百里的距离,按照日行五十里的正常行军速度,要到达达纳至少需要十天。
离地震已经过去了两天,还有八天就是海啸,苏霁华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好在出了国都便一路通畅,几乎无需翻山越岭,苏霁华能勉强将行军速度提升至日行百里。
当晚的军营驻扎在离国都约百里的郊区外。
苏霁华坐在军营外的一片空地上,望着漆黑夜空中的圆月,突然想到了尚在宫中的洛扶桑。
要是这次能把洛扶桑带出来,这将会是杀掉他的最好机会。
她只需要把洛扶桑杀了,然后丢到丹昭境内,说是他是被劫匪所杀,便没有人能反驳。
这时远处传来马车疾驰的声音,听声音,像是从今天刚刚走过的那条路传过来的。
这条路虽然时不时有商人经过,但有哪个商队敢半夜行军?
声音渐渐逼近,苏霁华握紧了手中的剑,苏霁华和值守的士兵都格外地紧张
马车在前方约十丈处停下,赶车的是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和宋医官年纪相仿。
男子下了马车后将马拴在树上,随即从车上下来一青年,和一个约莫八岁的小孩。
等等,小孩?
“阿姐!”
小孩急切地跑向苏霁华,好几次险些跌倒,身后的青年和男子也猛追着,但都跑不过小孩。
“扶桑,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他身后的二人,正是谢凤鸣和宋医官。
小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跑到苏霁华面前时突然双膝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苏霁华的腿。
“阿姐,你以后不要丢下扶桑了好不好。”
苏霁华蹲下来,从袖口中摸出一张手帕给洛扶桑擦眼泪:
“阿姐没有丢下你,只是此去路途异常凶险,阿姐连自己能不能平安回去都无法保证......”
“可是,要是扶桑没有阿姐,扶桑也不会独活。”
小孩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这么决绝的话,真的是一个心智只有五岁的小孩能说出来的吗?
苏霁华本来想责怪谢凤鸣一番,可是看到怀里的小孩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眨着水灵灵的杏眼,顿时就心软了。
“阿姐,是皇后娘娘让我带宋医官来的。”
“娘娘说像这样的大灾过后必有瘟疫,刚好我也在药铺里面做过学徒,于是叫我来帮助阿姐。”
“至于扶桑,可是他死活要跟来的。”
谢凤鸣也顺带挠了挠洛扶桑的脑袋。
可以看得出来,谢凤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他和洛扶桑也相处得还不错。
苏霁华便没再说什么责怪他们的话,只是嘱咐三人尽快进帐休息,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营帐中不比宫里,天还没亮,大军就得起身带着物资继续赶路,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
洛扶桑和苏霁华同骑一匹马,他就坐在苏霁华前面,乖乖的,也不说话,以免打扰苏霁华的行军步调。
从小在冷宫长大的他,军中再糙的粮食他都能吃得下。
在被苏霁华捡到之前,他也曾流浪过,因而就算是没有床榻,他也能靠着苏霁华安安稳稳地睡觉。
路途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险阻,只是偶尔能够感受到大地在震动,大概是达纳那边又发生了地震,于是苏霁华不得不加快脚步。
从北辰国都到达纳用了整整五天,离达纳越近,感受到地震的次数就越频繁,路途所经过的城镇被毁坏得就越严重。
等真正赶到达纳之时,苏霁华记忆中的繁华边陲小城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废墟。
妇孺孩童在无助地哭泣,当地的官兵早已不知所踪。
海浪一遍又一遍无情地拍打着沙滩,浪潮的声音早已盖过了哭声。
抵达达纳,还未得片刻歇息,军队驻扎好营帐就投入到了营救和物资分发当中。
在达纳,夜晚的月亮看上去比平时圆了不少,也大了不少,美得似乎有些触目惊心。
但在苏霁华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意味着潮汐就快要来临了,营救必须尽快进行。
苏霁华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军队进行营救,宋医官带着军医还有谢凤鸣在给受伤的人施救。
而洛扶桑,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就只是乖乖地待在苏霁华身边,不给她添乱。
这场灾难,苏霁华一早就知道,却无力避免天灾,只能尽自己所能把灾难带给北辰子民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夜已深了,被安置进营帐的受伤百姓都已经睡去,海水一点一点地朝着陆地逼近,北辰国都和当地的军队仍然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第一波浪潮逼近,狠狠地拍打在礁石上,发出直冲云霄的巨响,像是战鼓与号角的合奏。
海浪很快褪去,沙滩上出现一个金发青壮年,他浑身湿透,早已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