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其实早已经有过先例。兵部尚书崔呈秀,户部尚书郭允厚等人,都是饱读诗书的人,一听罗飞羽的这些个想法,立刻就找到了一个先例。
那就是汉朝时,武帝刘彻推行的推恩令。
只是情况有些不同。汉武帝刘彻推行推恩令,是为了削弱分封诸王的势力,加强中央集权。而罗飞羽现在想要做的,则是解决土地兼并严重的问题,为后面推行一体纳税的措施做铺垫。
所以他准备把推恩令的范围扩大,不光是各地的藩王及宗室,还包括地主豪绅商贾大户,让这些人的全部子女,都有权继承土地和财产。
这样就可以把集中起来的土地和财产,不断分割下去,抵消土地兼并的进展。
天气渐渐变冷,各地藩王陆续进京,朝廷却在此时,推出一系列的重大举措。
每一项通告天下的政策,都是太师会同六部九卿共同签署。
乍看起来,这些政策都是虚的,并不能解决大明帝国当前的困境。但是其中的每一项,实际上都是影响深远。
推恩令,不管是藩王、列侯还是百姓,都一样适用。只是藩王列侯的爵位,除长子外,不再是世袭罔替,而是继承一次就降一等。
针对皇明祖训的修改,则是由宗人府主持进行的,适用于十三万宗室,容许宗室子弟入仕、经商、耕读和从事手工业。
这实际上是为十三万宗室子弟松绑,不然的话,这个庞大的群体里面,既有富可敌国的藩王,更多的则是沦落为赤贫穷人。只是因为这些人姓朱,是宗室之后,他们就都不能从事士农工商,以至于因为穷得没钱来京师找礼部取个正式的名字。
新春一过,驾崩的天启帝灵柩,终于入土为安。至于自缢身亡的信王朱由检,则早就入葬了。
紧接着,就是迎立新帝的大事。
纷纷扰扰大半年之后,这件大事才终于尘埃落定。福王朱常洵入继大统,改元崇祯,大赦天下。
只不过两京十三省,已经习惯了每一道政令的落款,都是太师与六部九卿联名签署,现在则在太师之上,多了个皇帝的签名,以及鲜红的玉玺印章。
这些悄然之间的改变,已经为天下人所熟知,没有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一年来,朝廷政令通和,大明帝国上下内外,呈现出一股完全不一样的安详与和平景象。
崇祯二年,北方依旧是大旱,入秋之后,一股莫名的燥热,就笼罩在整个京师内外。
老百姓只知道秋高燥热,却不知道,在太师罗飞羽大人的府上,那间宽大书房里的气氛,比秋燥还要更加的躁动不安。
罗飞羽召集回来的,辽东督师孙承宗,登莱巡抚袁可立,蓟镇督师袁崇焕,再加上协理京营戎政卢象升,以及从陕西左布政使任上调任北直隶巡抚的洪承畴,此刻都集中在书房里。
书房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沙盘,以厚木雕刻而成,山川河流,森林草原,城池道路,边关隘口,地势起伏,都一目了然。乃至于各地之间的距离,也都十分恰当。
孙承宗等人一进门,一双眼睛就再也挪不开,紧紧地盯着这副巨大的木质沙盘。
在场的,还有兵部尚书崔呈秀,户部尚书郭允厚,工部尚书薛凤翔,锦衣卫镇抚使沈炼和陆文昭,以及罗飞羽留在身边为他打理事务的杨嗣昌。
可以说历史那条时间线上的明末名将,十之七八,都被罗飞羽网罗到这里来了。
罗飞羽手里拿着几根长杆,分递给众人,哈哈一笑着说道:“两位老将军,不用这么看着这副沙盘,工部正在制作辽东和登莱的沙盘,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带回去了。”
孙承宗和袁可立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罗飞羽收起笑容,直奔主题,说道:“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在建州后金的细作,基本上都被拔掉了。好消息是,锦衣卫这两年来,也把后金在各地的细作内奸,给狠狠地反复梳过好几遍,也基本上拔除了。所以我们和后金皇太极,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众人都保持着沉默,等着罗飞羽的下文。
“不过我们还是从建州后金那边,获取到一些零星消息,”罗飞羽接着说道,“北方大旱,后金和蒙古诸部都受灾严重。再加上在宣府镇张家口堡严查出长城的商队,输往后金的粮草物资,大为减少。我估摸着,皇太极这个时候的境况,肯定比朝廷还要更难受。”
书房里,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只有户部尚书郭允厚有些无奈的样子,带着几分苦笑。
罗飞羽看着他,笑着说撒了,“户部郭尚书压力很大啊,国库的粮银,恐怕过个冬,过个年关,就又要见底了。”
“是!”郭允厚答道,“太师明鉴。”
罗飞羽哈哈一笑,说道,“所以你们看,皇太极这会儿的日子,也许比我们更难过!”
袁可立把手中的木杆指向登莱,说道:“太师所说的,并非夸大其词。登莱,关宁锦一线,后金百姓逃亡者众。从这些人口中,问出来的情况大致相同,缺粮,八旗旗主怨气冲天,纷争不断。”
辽东督师孙承宗点着头,示意袁可立所说不虚。
“太师,两位老将军的意思是”蓟镇督师袁崇焕双眼发亮,沉声说道,“皇太极会出兵?”
罗飞羽手里的木杆,指向蓟镇北面的喜峰口一带,轻点几下,说道:“这里!皇太极如若出兵,十有**会走这条路!”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沙盘上喜峰口所在的小小关隘上,都在心里沉思着,沉默不语。
杨嗣昌悄悄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轻声说道:“太师,在下不知该讲不该讲?”
“既然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见解,大胆地讲出来。”罗飞羽看着杨嗣昌,鼓励道。
“是!”杨嗣昌声音沉稳了许多,答道,“皇太极如若绕道蒙古诸部,从喜峰口一带入关,这是一场豪赌”
“当然是!”罗飞羽答道,“你们呢?对这个事怎么看?如果你们是皇太极,你们会做什么?准备怎么做?还是什么都不做?”
这一次,就连杨嗣昌,都沉默了下来,紧盯着沙盘,皱眉苦思:如果自己是皇太极,会做什么?怎么做?还是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