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钱独关苦笑几声,真的是相当难听,跟哭差不多,听得罗飞羽都不由得微微蹙眉。
“元吉兄乃是争霸天下的大才,如何能理解在下只求偏安一隅自保的难处。”钱独关说道,“钱某每日里忧心的是如何不让手底下这么多帮众不饿着肚子,那还有闲情雅致去关心天下大势。”
这番话带着软钉子,噎得李元吉半响无语。
场中的气氛,立时有些尴尬起来。
哈哈大笑声突然响起,打破尴尬,说道:“在下河南郑石如,没有城主这么多大事缠身,倒是听闻一些天下大事。元吉兄此来,可是李阀才得关中,又图洛阳?”
这个人不愧“河南狂士”之名。罗飞羽曾跟虚行之聊起过襄阳和南阳一带的主要人物,其中就有这个“河南狂士”郑石如。他是襄阳城主钱独关的重要幕僚,为他出谋划策。
这番话八面玲珑,既恭维了钱独关,又化解尴尬,还顺着李元吉的话继续往下说。
李元吉没有吭声,剩下的那个人笑着答道:“有道有德者才能得天下!洛阳乃中原中枢,王世充窃据洛阳,天下人却不把他当回事。但换个人,那就完全不同。”
“梅派主所言极是,”郑石如说道,“只是李阀初定关中,根基未稳,如今又图谋洛阳,不嫌操之过急吗?”
哼!
李元吉冷哼一声,对郑石如这话大为不满。
罗飞羽心中默念,这个梅派主,莫非是南海派的那个梅洵?南海派不是投奔李密的吗?怎么又跟李阀勾搭到一起了?
南海派的根基在南海珠崖郡,如今已被宋阀的水师荡平。莫非是因为这个缘故,南海派与李密决裂,转投到李阀门下?
可惜这只是罗飞羽的猜测,无法验证真假。
梅洵哈哈一笑道:“郑兄此言差矣!世叔王师所至,宇文阀都自知无法匹敌,献出关中,何来初定关中根基未稳之说?再得洛阳,天下三分之二已定。如此解万民倒悬之苦,还天下以太平,岂不是天下人殷切所望?”
场中的气氛再次有些尴尬起来。盖因梅洵这番话,大而无当,空而无物,扯大旗可以,却显然无法说服钱独关和郑石如这样的人。
这一次,郑石如都没有吭声。
李元吉出声说道:“梅派主本来是奉李密之令,来太原借兵,约定共击荥阳翟让。如今他已经转投明主,可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襄阳孤城难守,江淮军在竟陵虎视眈眈,城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罗飞羽听得眉头暗皱。李元吉这话,说得也未免太盛气凌人了些。
果然,短暂的沉默之后,钱独关说道:“李阀初得关中,势头正猛,既图洛阳,先谋襄阳和南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敢情元吉兄此来,是先礼后兵了。”
李元吉恐怕也是听得出来钱独关这话里的不悦,只是哈哈一笑,没有吭声。梅洵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城主多虑了。”
“此话怎么讲?”郑石如问道。
这个河南狂士郑石如,话里话外,看起来都是在为钱独关着想,但是却屡屡为李元吉圆场。
梅洵沉吟了片刻,说道:“阀主令三公子前来襄阳时,曾一再叮嘱,城主乃是当今大豪,要说服他恐殊为不易。一定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喻之以利。于情于理,城主都甚是清楚,襄阳一城,内是孤掌难鸣,外则虎狼环伺。但是对阀主,这些就不是个事。”
“嗯,梅派主所言,倒是颇有道理。”河南狂士郑石如说道。
郑石如说话,就比李元吉和梅洵要圆滑得多了。这么说,就等若是在问,喻之以利,这个利在哪里?
梅洵心领神会,哈哈一笑道:“至于这个利么,阀主也说了,城主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就是了。”
李元吉附和道:“是,家父的确是如此嘱咐于我。”
罗飞羽在书柜里偷听,看不到众人的神情脸色,此时心里不由得暗自摇头。李元吉这人,颇有些草莽的味道,说话带着傲娇,但却不合时宜。梅洵都已经这么说了,他再补上这么一句,完全就是画蛇添足了。
书房里,再次沉默下来。钱独关迟迟不吭声,河南狂士郑石如也不知道如何开腔。
沉默了好久,还是郑石如打破尴尬,笑了两声,说道:“阀主倒是直爽得很。”
李元吉和梅洵跟着笑出声来。钱独关长叹一声,声音里透着疲惫,说道:“夜深了,钱某酒意上头,疲乏得很。石如代我送送两位贵宾,就恕钱某不能远送了。”
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凝起来。
李元吉愕然问道:“城主这是什么意思?”
语气中已是相当的不耐烦,跟别提不悦了。
郑石如哈哈一笑道:“元吉兄远道而来,旅途辛苦,不妨在襄阳好好休养几日。城主近几日诸事缠身,不胜酒力,元吉兄,梅派主,请!”
“如此就先行告辞。”梅洵赶紧抢着说道。
他显然也是担心李元吉再出言不悦,把事情给搞砸了。
李元吉冷哼一声,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他还是在梅洵和郑石如的陪同下,走了出去。过不多时,脚步声再响,郑石如又返回来。
钱独关还是一声不吭。
郑石如无奈地苦笑几声,叹道:“唉!真想不到,李阀竟然是派李元吉前来,莫非李阀无人耶?”
“李阀当然不是无人,而是脱不开身。”钱独关沉声说道,一点不胜酒力的样子都没有,“李阀阀主李渊的三个儿子,二子李世民最为能干,此次留在关中,显然是稳固关中更为重要。长子李建成去了南阳,想必是并无什么意外,南阳守将吕子臧和马元规本就心念念要依附李阀,这次倒是遂了他们的意。”
“撇开李元吉不说,李阀阀主的提议,城主倒是值得考虑。”
钱独关沉吟道:“李阀入主关中,再得南阳,襄阳已是四面受敌,且都是强敌。依附李阀,倒不是不可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