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城位列天下三大雄城之一,绝非是浪得虚名之辈。这座城池足有近四百万人,所占面积可想而知,为了应对庞大的人口进出流量,帝国竟是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了二十四个城门。
但哪怕是这样,每天进出城的达官显赫以及往来百姓数目仍是一个天文数字,时不时就能把所有墙洞堵住。
刘峰从午饭时分就在北二门开始排队,一直等到时间堪堪来到未时才挤到城门洞处。看着那些洋溢着自信笑容翻检行李的高傲士兵,他忍不住想起了好多年前在城门疯跑的日子。
终于轮到了刘峰,他解下背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从整齐堆放的衣物中找出路引,双手抵出。
现在回看,真有点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觉。
接待的士兵还很年轻,容貌也异常英俊,穿着最基层的军服,但周围的士兵却无一人敢轻视他,甚至隐隐以他为中心。
因为他的父亲是幽州刺史。
是的,他就是被贬的李曼。
只能说,一切都是这么巧合。
刚来守城门的时候,他很不开心,甚至有所埋怨,但他很快就释怀了,在他的认知里,他所惹不起的大人物,进出城多走南门,那边是大盛最富庶的地方,少部分走东门,那边有大盛的邦交国周。
走北二门的,大多是帝国的游牧民族,位卑言轻。
比如说刘峰。
“刘峰是吧?”
他单手接过刘峰双手奉上的路引,飞速瞥了一眼,很快就将目光挪移到他身后那把朴刀上。
刀身笔直,刃泛寒光,这绝对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刃!
“带刀干什么?”
“想行刺吗?”
刘峰不怀好意的说道,一大堆马仔也适逢其会的围了过来。
“安分点!”
“说,带刀进京想干嘛?”
“要是不交代清楚,嘿嘿……”
人群里一片哗然,俱是一愣,没弄明白发生了啥。少部分几个看清来龙去脉的年轻人想张嘴声援,都被身边人瞪了一眼,民不与官斗,他们早就懂了。
“大人,我这是家传宝刀,带身上习惯了。”
“不过上元的规矩我还是懂的,五个铜板保管一天,我差不多会待十天的样子,一而再五十文,您收好。”
他先是解下身后的朴刀,再从内衬里摸出五十文略显老旧的铜钱,想要一并交到李曼手中。
啪!
李曼笑着给了刘峰递钱的手一巴掌,铜板顿时掉落在地上,七零八落,到处都是。
“我问你带刀进城干什么,没问你这刀哪来的?”
“听不懂人话是吧?”
李曼略带轻蔑地说着。
“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刘峰不卑不亢的答了一嘴,弯下腰去想要把铜板捡回来。
一个。
两个。
三个
……
……
捡到第十七个的时候,李曼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抬脚,踩住了那第十七枚铜板,眼里的怒火似乎是要喷涌而出。
这一抬一踩极为迅速,动作格外刚猛。若非是刘峰收手速度不若于他,只怕手指得被踩个粉碎。
“不要逼我。”
刘峰站起身来,眉宇间闪过一抹冷意,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势瞬间席卷城门,这种层次的波动,少说也在五品。
“自在极意?”
李曼玩味一笑,
“真想不到,还是道门的练家子。但你要想好了,这是上元城,不是山间乡野,容不得你放肆,你要是在这动了手,下场应该会很惨烈。”
这是刘峰无法反驳的事实,别说是他,即便是九品高手亲临上元,也不敢造次。
实质般存在的自在极意瞬间收敛,他板着脸说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不是我们想做什么,而是你带刀进城想干什么?”
李曼阴恻恻地笑着。
“大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想把这把刀暂存京幾处。”
刘峰虚着嗓子,强忍着心里的翻涌怒火。
“谁听见了?”
李曼冷笑着反问,说完瞥了一眼其他士兵,问道,
“你能听到了吗?”
“没有。”
一群人异口同声。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巧取豪夺的事。
“你们呢,听到了吗?”
李曼继续问围观群众。
鸦雀无声,好几个想说出真相的孩子都被大人捂住了嘴。
官字两张口,若是可以,谁也不愿意得罪衙门的差人。
“你看,这里都没人听到过,你还是老实交代自己到底想干什么,然后把这把刀上交到城门处,我或许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
李曼两手一摊。
“你!”
刘峰怒火攻心,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一时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无力感。
“真是不巧,鄙人听到了。”
正是吃瓜已久的厉叙,他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心里暗唱原来是我来拯救这世界。
“你几把谁啊?”
李曼抱怨一句,回头一看见是厉叙,脸上怒容立刻逐渐收敛至平和最后再化为舔狗笑容。
“厉大少,早啊。”
“没你早,一大早就为民分忧。”
厉叙讥讽道。
“应该的,应该的,”李曼满脸堆笑,走到厉叙身前,一个劲嘘寒问暖。
“你觉得我在夸你?”
厉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说李曼这小子是不是脑筋有问题,我这么明显的讽刺,你楞是看不出来。
“难道不是?”
李曼瞪大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罢了,估计是真的傻,厉叙冲刘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顺势往上一抬挠了挠耳朵:“李大人,我今儿来得挺早的唉。”
“大人好雅致,”李曼刚想拍个马屁,话到嘴边,立刻反应过来厉叙这是暗示他自己什么都清楚。
晦气,怎么又碰上这个瘟神。
上次抓了他,从悬镜司调来北二门。
这次被他抓了,不会从北二门被调去扫大街吧?
他暗骂一声,讨好道:“厉大少,这都是误会,误会,刚才鬼迷心窍了。”
“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被抓现行就是鬼迷心窍。”
“你去给衙门说,看他会不会原谅你。”
“大人,你这不是要我死么?”
李曼小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是差人。”
厉叙顿时拉高调子,从腰间掏出悬镜司的腰牌。
“你们这些鱼肉百姓的小军士,我观察你们很久了,今日终于被我逮了个现行!”
“等会自己去悬镜司接受处罚。”
围观群众俱是一愣,这小大人可以啊,看来衙门也不都是辣么黑。
我带盛有救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