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奇怪,苏问洲是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宫中流传着这样的话,如果陛下要发火,赶紧去找苏女官。
找她作甚么,她又不是降压药。
但不管怎么说,清风院被捧到了高高的地位,宫里的几个内侍都被前后簇拥着,纷纷想让他们引荐自己给苏问洲。
苏妙成问她的意思,苏问洲笑着摆摆手:“随他们去玩吧,我这里不缺人。”
她迟早有一天要离开的,她这里可不是好去处。
现在她有一件事比较担心,就是魏京城内的难民突然多了起来。
据周青云报告,半个月之前有灾民陆陆续续地逃进京城,现在数量应该已经过百了,但是地方官员完全没有管理的打算。
“还有一件事,有传闻说燕王世子要进京。”
苏问洲皱眉:“辛曰礼?”
那个闻名遐迩的贤公子辛曰礼?他这个时候来魏京作甚么。
“是他,奴怀疑与难民一事有关,女官不可不上心啊。”
苏问洲点头:“我晓得,我会将此事禀告陛下,再做决断。”
听到这个暗藏凶险的消息,辛昌离面色一沉,仔仔细细地询问周青云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辛曰礼事小,难民事大,现在国库已经空虚,不可能再拨的出款来救济灾民。
苏问洲撩袍子跪下去:“臣建议,先召户部尚书共同商议此事。”
吴福林接到辛昌离的口谕,匆匆离开。
辛昌离现在很生气,即使跪着的苏问洲也感觉的出来。
【这么大的事没一个人上报,要是我也生气。】
她说到点子上了,他就是因为群臣的隐瞒才生气。
他的暗卫管不到此事,自然不会调查民生问题,就算他最后得知了消息,肯定是因为隐瞒不住了。
他现在需要能替他搜集消息的人,辛昌离目光扫过下面跪着的两个人。
“苏问洲,周青云。”
“臣/奴在。”
“你们这次做的非常好,想要什么奖励?”
苏问洲上前一步,低下头:“臣有一言,还望陛下应允。”
辛昌离挑眉:“说说看。”
“周青云做事细心认真,此次消息也是他主动调查,可见他观察细致,加上他确实会一些拳脚功夫,头脑灵光,臣斗胆请求陛下将他收纳进暗卫,或是作为亲卫培养。”
周青云闻言一愣,弯下腰就要拒绝,却被苏问洲悄悄扯了一把,示意他不要说话。
辛昌离沉吟:“他就是之前的周白吗,你和吾提过的?”
“是他。”
“既然你这么说,明日起周青云案前服侍,每两日便去梅园暗卫处训练。”
苏问洲俯下身,高呼:“陛下高德明义,臣等不甚感激。”
拽一把呆住的周青云:“谢恩呐。”
周青云赶紧俯身,学着她的模样直呼万岁。
辛昌离被他们逗笑了,抬抬手让他们起身站在一边,正好这个时候,户部尚书也在门口高呼午安。
程睿单膝跪地,目光没有分给苏问洲半分:“臣程睿参见陛下。”
苏问洲默默吐槽:【感觉是个很狂的人呢。】
辛昌离赞同她的说法,程睿是个狂人,母亲是前朝公主,父亲是开国大将军,钟鸣鼎食之家人才辈出,他确实有狂的资本。
“程尚书请起。”
“不知陛下找臣来,所为何事?”
辛昌离和苏问洲对视一眼,后者默默擦汗。
【完了完了,让我吸引仇恨是吧,你给我等着。】
程睿这才把视线移向苏问洲,他恍然大悟:“这位就是苏将军的嫡女吧,今日一见果然貌比西施,恭喜陛下获得佳人。”
?
【老毕登。】
辛昌离还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含义,苏问洲就已经开口了:“多谢程尚书的夸奖,不愧是先朝老臣,说话就是有韵味,佩服佩服,不过今日陛下叫您来可不是为了相互吹捧,您还是要关注正事呀。”
【你骂我以色侍君,我要骂你没气度,天天关注着下三流的小道消息。】
程睿哼笑一声:“什么正事,苏小娘说罢。”
“近日魏京城内灾民激增,有百余位之多,我想请问程尚书,此等重要之事为何不报?”
程睿先是一愣,接着满脸疑惑地问她:“每年都有灾民涌入魏京城,何时酿成过大祸,苏小娘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吧。”
他要是现在抬头看看,就会发现辛昌离的脸色阴沉得难看。
“我再问您,建国六十三年,何曾出现过像今年一般持续如此之久的寒冬,您又是否在意过,百姓收成早已入不敷出?”
面对苏问洲的字字珠玑,程睿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猛然间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在寂静的养心殿突兀地响起。
程睿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苦:“臣在其位三十余年,不说功绩斐然也是精工敬业,可是我大魏国沉疴已久,自先帝以来便国库空虚,百姓勉强糊口,臣年禄仅百石,也是勉强养活我们一家十几口。”
他伸手一指,指向苏问洲:“方才苏女官厉声指责臣失职,臣心有愧疚,实在是愧对先帝,愧对陛下,更有愧于国家,臣自请辞去户部尚书一位,躬耕乡野以纠其罪。”
他在众人注视下摘下帽子,弓下原本笔直的脊梁,双手奉上羽翎帽。
【指责我是吧,夹枪带棒是吧?草,气死了!】
他们现在是被程睿架起来了,如果继续追究,他大可辞官不干,第二天奏条淹没辛昌离的桌头;如果不追究,以后都追究不了了。
老狐狸,老奸巨猾。
苏问洲冷脸看向辛昌离,他想来也是气得不轻,却无可奈何。
苏问洲接过他的帽子,板板正正地给他扣上:“程尚书说哪里话呢,我怎么会指责您,您的苦楚大家都知道,陛下也会体谅的。”
辛昌离淡淡地说:“是啊,程尚书您不必再提辞官,吾又未曾怪罪于你。”
程睿摸了一把眼泪,哑着嗓子谢恩:“多谢陛下体谅,微臣感激不尽,尚书府还有公务要忙,微臣先退下了。”
“退下吧。”
临走之时,程睿再次看了一眼苏问洲,那个充满嘲笑和恶意的眼神,让她久久难以释怀。
徐清风也是,程睿也是,大魏的前朝竟然都是这般官员吗,难怪他无法动弹半步。
至于韩成文,又是另外一种朝臣,他忠心有余,却聪慧不足,难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