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虽却是五脏俱全,上至皇宫禁地和核心之地的都元帅府、御史台、大睦亲府等处,还有尚书省和六部办公场所,下至各级官属应有尽有,而所谓的行馆,除了安置那些外来的使臣外,像赵佶、赵桓父子也尽被安置其中。
所以使馆占地倒是不少,盖起的别院也是一座连着一座,外面有百余名金兵轮番值守,守卫倒也算森严,此时的练瑶川,就站在了使馆不远处,打量着一些样貌各异的异族人从使馆进出,而守卫的金兵,管的似乎也颇严,只要是外出进入之人,都会严加盘查。
在使馆周围,还有一些摊贩,挑着许多大金特有之物沿街叫卖,却也不敢靠的太近,练瑶川站在一个卖木制工艺品的摊贩前,一边拿起一座木雕翻看着,一边与摊贩闲聊,眼角的余光却将四周的地形记到了心中。
等练瑶川随手付过了钱,拿着那雪狐的木雕正准备离去,却骤然听闻街道之上一骑战马奔驰而来,转目望去,就见一名金兵不停地挥鞭摧打战马,那马匹也是甩开四蹄,奔得飞快,不多时便来到了行馆之外。
马上金兵骑术倒是不错,见到了方位,猛的一勒战马,那马嘶鸣一声,呈人状立了起来,两条前蹄高高扬起,略一停顿后,又轰然踏下,守在使馆门边卫士一个个将手扶刀,等认清了来人后,见是使馆中派出的专门跟随各国使者的金兵,立刻松了口气。
“快去喊薛礼大人,蒙兀国主在马场那边与突合将军因赛马起了冲突,现在突合将军带兵围了马场”马上的金兵停下之后,翻身下了马,蹬蹬蹬跑到了行馆门边,声音虽不大,却急急地说道。
“合不勒和龙虎大王起了冲突?”声音虽却怎么逃得过听觉远旁人的练瑶川,当他听清了那金兵话中意思,也不管那些急急奔向里面通知什么薛礼大人的侍卫,心中一动,将那木雕一下扔回了摊贩的箩筐内,转身大步离去,留下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的摊贩。
“快去,蒙古的野猴子在我们大金地盘撒野呢!”
“有热闹看了!”
“难怪方才看到大队精骑突进,原来是为了猎杀蒙古蛮子!”
“那些蒙古人脏得要命,早该将他们清理出去了!”
“这话却是不对,他们再怎么也是臣服于我们大金,这般似乎有些”
“懂得个些什么,快走,迟了就没好戏看了!”
练瑶川还没有到达马场,就已经看到不少人朝那边奔去,隐约之间,更是听到那些争相奔走之人口中的呼喝,心中觉得好笑,看来无论古今哪个朝代,人们这喜欢看热闹的心理是怎样都不会产生变化的。
等到了马场外围,练瑶川再次讶然,只见原本的马场之外,数百骑持矛提枪的金兵摆好了战阵,看起来密密麻麻,门口处还有许多金兵阻挡着外面的平民进入里面,而外面汇聚过来的人流,却有的登高,有的在脚下垫起甚高的凳子,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
而但有些背景或者身份足够的,又会走到门边,言谈几句,便会被放入其中,离近了观看去,虽然里外的嘈杂声响不一而足,但练瑶川却依旧可以听得到里面的喝骂之声,以及腰刀出鞘的呛啷之声,看来里面的形势也颇紧张。
见守在门边的一名谋克自己认得,练瑶川径自走了过去,那谋克见是跟自己打过一场的勇人儿,神色颇为敬重,只是当练瑶川说想进去的时候,那谋克虽然露出一副为难神色,却暗使了个眼色。
练瑶川心思通透,会意过往,往里便闯,那金人谋克只是象征性的一拦,见没有拦到,后面的人又涌了过来,立刻指挥着金兵骂骂咧咧的堵住众人,远远的,练瑶川只听到一声:“那个人为什么可以进,他”
进去后,练瑶川看到的却是剑拔弩张的一幕,龙虎大王提着一柄三尺来长,大如窝瓜的铁骨朵,身侧众骑环绕,正跟缩在一角,气势却一点没弱的那矮了不少的数十骑蒙古骑兵僵持当场,那名马场负责的官员正满头大汗的立在龙虎大王的马前,额头汗水流淌,也顾不得擦拭,正不停的劝说着什么。
先练瑶川一步进来的那些金人,俱躲在远处的看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冲突的双方,那龙虎大王虽然脸色不善,也知道令金兵围了外面,却显然对这些能进入里面围观的人也毫不在意。
令练瑶川意外的是合不勒等人,虽然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人,却都没有丝毫惧意,甚至一个个提刀拿弓,流露出桀骜不驯的模样,还好整以暇的看着龙虎大王等人,为的合不勒更是立于众人之前,手握弯刀,目中阴鸷神色一览无余,却也克制着,并没有当先出手。
“将军,这些蒙古人归我大金管辖,此次来上京,又是为了朝拜我太宗皇帝,若是将军依势欺辱,甚至造成损伤,恐怕会失了人心”练瑶川进来之后,直接走向了龙虎大王那边,耳中却听清了那官员劝解的声音,只是混杂在了战马喷鼻的声音中,气势是没有半分。
“这些蒙古蛮子,承受天恩尚不自知,打个马球也不安生,竟敢在上京城内耍横,还伤了我那外侄,你敢包庇他不成?”龙虎大王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一瞪那名官员,他本就眼如铜铃,瞪起来更如厉鬼一般,吓人至极。
“完颜突合,人是本汗所伤,但那厮输了不认账也就罢了,竟然还折辱我蒙古健儿,本汗身为一国之主,受太宗皇帝所邀前来观礼,哪受得他这般欺辱,教训他一下又能如何,怎么,难道你想凭借人多势众压本汗一头,来来来,看看我合不勒怕不怕你!”合不勒听了之后,冷哼一声,将手里雪亮森寒的弯刀朝前一指,声如闷雷般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