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诚秀原本就是个本事寻常的庸官,如今因为多处民变谋逆,大理寺的人也被派出去办差了。大理寺内,留在京城里坐镇的,就属崔诚秀官职最高。
如今这个节骨眼神,崔诚秀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没本事,无法坐镇。
葛岩正是咬准了他的心理,一击就打中了他的七寸。
“什么人?胆敢质疑本官办案!”
“下官葛岩,虽为一介镶龙卫小旗官,但是也不会被人平白冤枉。若我含冤踉跄入狱,我们葛家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在皇上面前给大人美言几句!”
“哪个葛家?”
“户部侍郎葛迁,正是家父。”
崔诚秀顿时沉默了下来。若是普通五品京官,他还能凭借大理寺的昭狱强压。可是葛迁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和皇上有着千丝万缕的情义,看来这个葛岩是万万动不得了。
崔诚秀眉头一皱,脑中灵光一闪道:“听你这口气,似乎知道些与案情有关的事情?”
“崔大人英明。这死者刚才由童大人和陶大人亲自指认,确系内务府凃谌凃公公。宫里人都知道,凃谌可是内务府大总管梁成的亲信。今天这凃谌不好好在内务府呆着,偏偏身穿夜行衣,冒着杀头的大罪,夜闯这寒月宫,恐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今儿他被杀死在寒月宫门口,只怕是被人灭口了!崔大人想要查出真相,就该从死者入手,整个内务府和凃谌相熟的人,都应该好好盘问一番。”
葛岩嘴巴犹如连珠炮,顷刻间就转移了众人的目标。
可是摆在崔诚秀面前,却成了巨大的难题。
内务府梁成,那可是皇宫大院的红人,而且还有枢密院童大春撑腰。崔诚秀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怎么敢惹梁成?
相比较梁成而言,眼前这个葛侍郎家的臭小子,似乎更好拿捏才对。
如今崔诚秀骑虎难下,只能艰难的下令道:“来人呐,将寒月宫今晚执勤的镶龙卫全部收监。这位葛小旗,暂回镶龙卫,随时听候传召。”
崔诚秀这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大理寺衙役,纷纷如狼似虎的冲上前来。
顿时就把袁中虎等人吓得面如死灰。
这种情况,摆明了崔诚秀想要找替死鬼平息此事。既然葛岩和梁成都不好惹,那么其它的镶龙卫,就要倒大霉了。
随便昭狱里面一番严刑拷打,最后来个屈打成招,画押招供,倘若定成了死案,只怕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袁中虎这十二人顿时噗通全部跪倒在地,哭喊起来。
“葛大哥!我们可没有杀这凃谌。你可得给我们说说话啊。”
“我们别说是杀人了,杀只鸡都费劲。还请崔大人明察开恩那”
崔诚秀充耳未闻。目前这个解决办法,应该算是最妥当的了。
“慢着!崔大人急于想要找镶龙卫做替罪羊,是不是怕得罪梁公公啊?”
葛岩此言一出,声音不大,却是振聋发聩。很显然,葛岩在声音中掺杂了内力。
原本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被葛岩一句话挑明白了,场面顿时很尴尬。
“崔大人,我这里倒是愿意当个出头鸟,替您去问一问梁公公。没准不用拷打这些镶龙卫,就能查出真相。”
葛岩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
崔诚秀、童宜山和陶擎,此时都看不透葛岩,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去内务府?”
“没错!”
“这好像不合规矩啊。大理寺办案,岂能假手于人?”
“崔大人放心,下官纯粹私人前往拜访,若是能够说服梁公公亲自到大理寺说明真相最好。若是我没有成功,崔大人该公事公办,下官绝不阻拦。”
“这行吧!不过你这些下属,还是要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我们就坐在大理寺的大堂,等着葛小旗的回话。若是葛小旗在明天晌午还没有进展,那我可要严刑逼供了。”
崔诚秀一甩衣袖,直接将噤若寒蝉的袁中虎等人带走了,连带那地上的凃谌尸体,也一并用推车推走了。
童宜山冷哼一声,嘲讽道:“陶大人手下果然是人才济济。区区一个小旗官,舌灿莲花,我倒想看看,到时候你们右卫所,该如何收场!”
童宜山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左卫所的人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迷茫的陶擎,只能看了一眼葛岩,叹了一口气,分派了其它的镶龙卫暂代寒月宫之职。
陶擎从腰间解下自己的腰牌,扔到了葛岩的手上。
“小子,你拿着本官的腰牌,前往内务府的路上,没人会阻拦你。若是你将这差事办砸了,不光连累你十二个下属,只怕是整个右卫所,都会遭殃,那时候整个镶龙卫都没你容身之地。你好自为之吧。”
陶擎说完以后,也转身离去。
葛岩抓紧了手中的腰牌,认准方向朝着内务府而去。
凃谌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寒月宫?其实葛岩一早就猜到了。
自己和梁成的仇怨,可没有那么容易化解。可是葛岩没料到,自己才刚进宫,这梁成就想着法子派人来残害自己。若不是凃谌撞破了自己和寒月宫的秘密,自己也犯不着出手灭口。
既然躲不过,就该勇敢面对。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
即便是繁忙的内务府,现在也是黑灯瞎火。
有执勤的小太监拦住了葛岩的去路。
那太监阴阳怪气的嚷嚷起来。
“喂,这里可是内务府的地方。前面只有太监和宫女能够入内。侍卫该走那边的巷道。”
“我是来找梁成梁公公的。”
“你找我们大总管?他早就睡下了。”
“那你必须得通报一声。就说镶龙卫葛岩前来拜访。”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说了大总管睡下了”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葛岩脚未动,身子却已经轻飘飘的越过了两丈高的院墙,已经到了内务府大院里面了。
“你你不好了有人硬闯内务府。”
小太监跌跌撞撞追了进来,顿时扯着嗓子叫嚷起来。
顿时整个内务府,犹如被掀翻的蚂蚁窝。
一盏盏灯点亮,不消片刻,内务府的大院里,已经聚满了人。
这些太监们,各个显得有些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怒目瞪着葛岩,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一声轻飘飘的尖锐嗓音响起。
“什么人啊?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内务府?莫非觉得我们内务府里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