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与军队谈判失败，武力反抗却惨遭镇压，最后被绑住手脚扔入了海中。

冰冷，潮湿，浑身无力……这是赵煊的感觉。

随后下一刻，他就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地，是车顶露出的天窗缝隙，以及滴落而下的水珠。

下雨了？

愕然地摊开掌心，接住了从天窗不断滴落的水滴，赵煊转过脸，看向车窗外——

雾蒙蒙的阴沉天空下，毛毛细雨像是轻薄的细纱，游离在天地之间。

浓郁的血腥气息无论如何也冲刷不掉，哪怕是躺在装甲车中，依然有丝丝缕缕的腥臭飘入……

“不是什么好征兆啊！”

赵煊皱着眉头，视线被突如其来的雾气遮蔽，只能隐约看到车站模糊的轮廓。

此时已经是天亮时分，距离他陷入昏迷也过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的功夫，如果不出意外，黄相国等人应该已经快到了。

但在这种天气下，很难说一行人路上不会多耽误一些时间。

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赵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更多的变数，只能按照自己原来制定的计划一步步行动。

片刻后，稍微振作起精神，赵煊取出随身携带的高热量食品，随便应付地吃了几口补充体力。

而后从冰冷的地面爬起，下车把地面散落的枪支弹药都收集到了车内。

为了避免遗漏，给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可乘之机，赵煊又里里外外把车站搜索了一遍。

最终，从大田站内找到的枪支弹药堆满了三辆装甲车。

等到临近中午，朦胧的雾气也消散不少的时候，一直站在月台眺望的赵煊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车头。

正是姗姗来迟的KTX列车……

“臭小子！真是翅膀硬了！”

尹尚华刚下车就给了赵煊一个狠狠的拥抱。

直到旁边的李盛京咳嗽着提醒，才老脸一红松开了手。

“尚昊，不跟我们解释解释？”

李盛京脸色苍白，打起精神，勉强笑着问道。

她刚到车站的时候，看到血肉涂地的场景，也和其他乘客一样，被恶心得吐了半天。

哪怕是直到现在，仍然感觉很是不舒服。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这狂掉san值的一幕。

“该解释的，黄相国应该都和你们说过了。”

“倒是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

赵煊目光坦然，却不打算多说，反而话锋一转问起李盛京一行人迟到的原因。

李盛京闻言不由得眼神一黯，旁边的尹尚华则是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地说道：“到保养站换车的时候，遇到感染者了。”

“到底怎么回事？”

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赵煊看着不远处排成队伍，从列车下来的乘客，明显感觉这些人情绪非常低落。

“只是没想到，人可以坏到这种程度……”

尹尚华面色沉重，终于说出了他们一行人耽误这么久的原因。

原来，他们从火车停驶的地方赶到列车保养站都很顺利。

但是等到了列车保养站，却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感染者。

于是几个小组长就商量着，可以分批次换车，尽量减小动静。

这个办法确实管用，绝大部分人都成功登上了车。

但是万万没想到，轮到赵仲昆的时候却出了意外。

被关在洗手间的金常务两人，在苦求赵仲昆放过他们没有成功后，绝望之下产生了同归于尽的恶毒念头。

趁着赵仲昆带着自己负责的乘客队伍换车时，偷偷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让还能动弹的李乘务扔到了人群中。

于是下面的发展就可想而知了。

乘客们惊慌失措，压根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当场被感染者扑杀不少。

最后，还是暴怒的赵仲昆护着仅存的数名乘客逃到了车站内，生死不知。

而已经登上车的人，眼看感染者越聚越多，也只能立刻发动列车，逃亡大田站了。

“我不是让他稍有不对，就直接解决掉麻烦么？”

赵煊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的想法。

只有眯起的眼神表明了此时的他心中并不平静。

“所以……死了几个人？”

“我没数，大概有个十几人吧。”

尹尚华摇摇头，拍了拍沉默不语的赵煊的肩膀：“别太在意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赵煊心中忍不住叹息，却并没有跟对方解释自己想法的意思。

十几个人，他还能承受起。

所以也就没必要大肆宣扬，让恐慌继续蔓延了。

“你忙吧，我和你嫂子先上车。”

尹尚华看着赵煊心情沉重的样子，还以为他仍旧沉浸在感伤中，想要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什么也没说。

还是李盛京以为他仍然是原来那个善良的尹尚昊，才好声安慰了几句。

等到送走了尹尚华夫妻，赵煊又看见了眼巴巴等在旁边的黄相国。

对方此刻同样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看来赵仲昆下落不明对他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赵煊来说，再返回去救人都是不可能的了。

“老大，都是我的错。”

黄相国满脸沮丧，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该早点提醒仲昆的，如果他早点知道也不会到这一步……”

“还有那个金常务，枉我之前还同情他，现在只后悔让他死得太痛快……”

黄相国情绪有些失控，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边又像是在问赵煊——

“为什么非要害死仲昆？！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太心软了。”

或者说，是太不心软了……

赵煊止住了黄相国没有任何用处的怒火，面色肃然地指了指旁边的大田站——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反思之前的错误，当务之急是要带着这些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

“老，老大……”

黄相国愕然地抬起头，却发现赵煊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枪，放在了自己面前。

“赵仲昆的事情也是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有些事情当断则断，特别是眼下这个时候。”

“暴力，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却能让很多问题变得更简单。”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