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贾宝玉将鸳鸯送回刘府,只有崔氏在家,刘府丞一大早就去城外迎接京城来的钦差了。
据崔氏讲,这个钦差是户部侍郎,名叫姚揆,而户部正是忠顺王管理。
当今皇上名叫周珉,是先皇第二子,现在已有五十多岁了。
忠顺王名叫周璃,是先皇第十二子,只有四十出头,如今分管着户部和工部。
据说,周珉和周璃感情甚笃,周珉在潜邸之时,两人就极其亲厚。
周珉虽然年近六十,但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年幼多病的儿子,名叫周汲,却并未被立为太子。
有传言,周珉有意传位于忠顺王周璃。
金陵城外。
刘府丞率领府衙众官员和一干县令到金陵码头迎接钦差姚揆,三班衙役簇拥身后。
俄而,一艘高大楼船慢慢驶来,只见船上站满了官兵,有的手执明晃晃的兵器,有的高举肃静、回避的牌子,还有的手举伞盖。
待船靠岸,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率先上岸,笑嘻嘻的摇着折扇,打量着等待的众人。
刘府丞等人面面相觑,这钦差竟然如此年轻?不是说来的是户部侍郎姚揆吗?
刘府丞微微愣了一会儿,然后赶紧跪下叩拜:“金陵府丞刘湛率金陵府众官拜见钦差大人。”
众官员、衙役也跟着高喊拜见钦差大人。
年轻公子回头对着楼船喊道:“姚叔叔,来迎接你的。”
说完,便没事人似的闪到一边。
刘府丞这才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钦差姚揆,脸上颇为尴尬,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周泓,不可造次!”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接着,就见一个身着三品官袍的中年男子从船上下来,对着刘府丞等人道:“都起来吧。”
现在出来的才是正牌钦差姚揆。
姚揆指着旁边的年轻公子道:“他叫周泓,是忠顺王爷的小儿子,最是顽皮!刚才的事情还请各位大人不要见怪啊!”
刘府丞站起身,连忙笑道:“不敢不敢!”
姚揆点点头道:“那我们就走吧。”
两个轿子从船上抬了下来,一个由八人抬着,一个由四人抬着。
八人抬着的是钦差姚揆的轿子,四人抬着的是忠顺王小儿子周泓的轿子。
周泓嬉皮笑脸说道:“姚叔叔,您是钦差大臣,理应坐八抬大轿,我这平民百姓的可不敢跟您一样乘轿子,我还是骑马吧。”
说着,便越上一匹纯色白马。
刘府丞是乘着轿子来的,本来打算乘轿子回去,听了周泓的话,钻进轿门的半只身子又缩了出来。无奈只得吩咐轿夫抬走,自己走路回去。
其它金陵官员见刘府丞不坐轿子,自是弃轿步行。
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朝金陵府衙而去。
百姓们见有热闹可瞧,都围了过来,前行的道路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刘府丞叫来一个衙役吩咐道:“去,把人群轰开!”
衙役领命而去,刘府丞骂骂咧咧道:“他娘的王猛死哪里去了,这点子事情,还要老子亲自过问!”
不一会儿,四五个衙役走到队伍最前面,拿着鞭子抽打着人群,人群见到鞭子抽来,赶紧后退,片刻就闪出一条路来。
金陵府衙。
钦差姚揆坐于堂上主位,刘府丞左边陪坐,其它官员堂下就坐。
“刘大人,本官此来为两件事,一件是重新调查贾雨村案,一件是调查粮库案。这两件案子都是皇上十分关心的,本官压力很大啊,还请刘大人鼎力相助才是。”
“姚大人--”
“姚叔叔,小侄想去看看杨先生。你们谈公事,小侄不便在此。”刘府丞刚开口就被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周泓打断。
姚揆无奈摆摆手道:“去吧!”
周泓嬉笑着起身离开。
“刘大人,你接着说。”
刘府丞清了清嗓子,说道:“姚大人,下官一定配合大人把事情办好!只是,大人说的这两件案子,下官前些时日已经将事件经过报给朝廷,贾雨村死于天灾,粮仓是乱民作乱,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姚揆呵呵笑道:“刘大人,这两件案子都是你办理的,你比本官清楚,只是皇上有旨,让本官重新调查这两件案子,本官也只能奉命行事啊。不过刘大人放心,本官看了金陵府呈给朝廷的案卷,并无纰漏,说不定本官彻查一番,也只是再次证明刘大人的明察秋毫啊。”
刘府丞陪笑道:“还要请姚大人明察。”
姚揆走下主堂,笑呵呵道:“一定一定。”
刘府丞见姚揆不欲再说公事,于是道:“姚大人,下官已备好酒宴,给大人接风洗尘。”
“好说好说。”
觥筹交错间,刘府丞斜着身子,红着脸,凑到姚揆耳边,道:“姚兄,这贾雨村只是四品知府,死了也就死了,怎么还惊动皇上他老人家了?”
姚揆大着舌头道:“贤弟说的是啊,皇上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了这些小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话,像贾雨村这样的四品官在京城怕是比浑河里的王八还要多!可是,为什么皇上又让愚兄来彻查此事呢?呵呵,贤弟,你有所不知啊,这里面另有深意!”
刘府丞本来听到这姚揆把四品官比作浑河的王八,心中十分不快,若四品官是王八,那他这个从四品的官岂不是连王八都不如!
又听到说“另有深意”,便压下心中不快,自顾自感叹道:“我说呢,皇上这种九天之龙,怎会理这点子事情,原来皇上另有深意!只是,这深意有是什么呢?”
姚揆神秘一笑:“刘府丞难道没听过官场笔记?”
“官场笔记?”
“不错,记录官场隐私的笔记。是贾雨村当官以来记录下来的,里面有众多官员的隐私,上至王公大臣,下到小小县令,里面都有涉及。就连你我,说不定也在其中。”
刘府丞听了,心中又惊又恐,若真有这本笔记,小则满足个人私欲,大则震动朝廷社稷。
“贾雨村这个阴险狡诈的混蛋,跟他共事倒八辈子霉了!”刘府丞想到自己所作所为很可能被记录下来,心中不禁暗骂。
“贤弟,现在你该知道皇上让我来调查贾雨村案子的真正原因了吧。”
刘府丞连连点头:“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