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个寒战。
次被劈成两半的痛苦陨石般砸落。
“给你!”我非常识时务地把名为“翻江倒海”的手串递出去。
他不敢置信,更不敢接,反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是翻江倒海吗?”
“知道还敢给我?”
“不是你要的吗?”
“我要你就给?”
“别再劈我就行。”
“哈,你很怕疼?”
“谁不怕?”
“她不——”像说漏嘴,他戛然而止。
高大的出门里刮出呼呼的北风,风中传来乌鸦的叫声。
“我不是蔡风华。”我强调,“如果是,你已经死了。”
“为什么不动手?”
“什么意思?”
“不是要杀我?”
“你是说……”我一惊,随后大喜:“你真给我杀?”
他眯着眼——冷风中他脸像有淡淡烛光,在额头到眼睛的位置徘徊,偶尔照映进眼中,不知道为何再次提醒我他劈杀我时的痛。
“算是交换翻江倒海。”他说,语气平淡如买煎饼。
“成交!”我生怕他反悔,高声答应,锁死契约。
他手掌在前襟擦了擦,对我摊开。
我知道该给出翻江倒海,可对他的掌有深刻阴影,不自觉后退。
且不知他会否反悔,唯恐是圈套。
他笑我:“对你还用得着使诈?”
我想也是。
可还是对他有天然惧意,只敢把翻江倒海抛出。
他不去接,反而迎面奔来——速度快得我根本没法反应,曾经劈杀过我的手已经掐住我脖子。
我浑身颤抖,喊象母:“带旺财走!”
“可笑的义气。”他冷笑,牙齿白得像我家门口的积雪。寒意也是。
“这不是义气。”我不挣扎,知道除了带来更多痛苦,毫无用处,远不如嘴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蔡风华向往我的生活,而那只叫旺财的黑猫,正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寒意顺着他的手传来,我牙齿打仗,恐惧溢于言表。
他很满意,也许还享受,眼睛盯在我脸打量,说:“原来如此。”
我在他眼里看出对我长相的不满,毕竟蔡风华风华绝代,亲自选中的人竟然其貌不扬。要不说出是向往我的所谓田园隐居生活,还不把他想破头。
嗨,这么一想,我人真挺好的。
再往下捋,我人这么好,他拿手掐着我脖子是不是不太礼貌。
好歹我是他师父加爱慕对象选中的人。
“说起来,蔡风华到底遇什么事了?你大师兄说,她选我是想让我杀你。”我把叶闲云卖了个干干净净,谁让他整天云山雾罩,不肯跟我说实话。
“哦。”他像被提醒了似的,松开我的脖子,说:“轮到你杀我了。”
呃……这家伙的脑回路还真是让人跟不。
我指着掉在地的翻江倒海,问他:“你不先捡起来怀念怀念?”
他没回头,不耐烦地催我:“还是你先,快点!”
我还真没见过等不及让人杀的,揉了揉被他掐得发酸的脖子,扭头先跟象母交代:“你帮我做个见证,免得回头出云派那些人不承认,不让我走。”
象母问我:“你要走去哪?”
“回家啊。”我一边搓手打量丁野鹤的身量体形,琢磨怎么杀他,一边有口无心回象母的话:“我加入出云派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丁野鹤,杀完他,还留这干嘛?”
“……哦。”
我敢确定象母没听懂,只是因为丁野鹤一直催我又瞪他,才不得已假装听懂闭嘴。
丁野鹤问:“要帮忙吗?”
我伸出双手比划,点头说:“嗯,个太高了,可以蹲下点吗?”
他依言蹲低。
我掐他脖子,用力——有点害怕,下不去手。
丁野鹤说:“鸡都没杀过吧?”
我点头:“确实。”
“其实杀人很简单,就是一狠心的事。这样,”他教我,“你咬紧牙,我说开始你就使劲,千万别停啊,直到……哟,这就开始了!不错,嗯,继续,别停啊。千万别停。哎,撒手干嘛?”
我甩着累瘫的手腕子,还有发酸的肩膀,老实承认:“不行,没劲了。”
他站起,过来人的语气指点我:“不是没劲,说到底还是杀心不够。有杀心就有狠心,狠心一有,瘫子都能杀人。”
我摇头:“实在不行。”
他也没耐心了:“那怎么办?借你把刀?还是让那哥们儿来帮你?”
我回头看看象母——他黑脸都吓白了。
“不行,”我说,“我发的誓是亲手杀你,还说用蔡风华的身体。现在蔡风华的身体不在,再假借他手,跟誓言不是一点没挨着吗?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点头,扔给我一把刀,催道:“快点的吧,天都快亮了。”
我捡起刀——还挺沉的!
想对准他——喝了酒手晃,对不准。
“你别动。”我安排他。
他双臂摊在身体两侧,摆出最大面积给我,大方道:“别对了,直接砍吧,能砍就行呗。”
我一听也是,反正对半天也对不准,先砍一刀再说。
妈的,砍歪了!
只砍下他袖子一块布来——可见刀是好刀,吹发可断,委实是我这个人不行。
“算了,下次再说吧。”我头晕得厉害,看他老有重影,心想这会儿杀他得一次杀俩,不划算,便泄气把刀扔了,打算改约。
结果他还不依:“不然我帮你扶着刀,机会难得啊。”
说着就把我扔掉的刀捡起来,刀把冲我,刀尖对着自己心脏,催我:“最后一次。”
被杀的这么积极,我还能说啥?
只好去握住刀把,说:“砍了啊。”
他道:“好。”
“卟滋!”
刀尖真的刺进他身体,血喷了我一脸,真他妈热啊。
“你死了吗?”我问。
“还差一点,”他说,“再往前送点,马就到心脏了。”
我推着刀继续向前——“卟滋!”
血比刚才更多,我手也全是了。
他开始咳嗽,胸口剧烈起伏,问我:“你叫什么来着?”
“沈朝朝。”我说。
他已不能点头:“咳……咳……好。”
颓然倒地。
刀也脱离了我手。
我反倒难以置信:这就……杀了他?
翻江倒海还在地——说起来真让人生气,戴我手时浑浊得死鱼眼一样,这会儿掉地了,竟又晶莹剔透跟早春二月的露珠似的!
“狗仗人势!”
我骂了它一句,前捡起来——又他妈浑了——放到丁野鹤手里。
他如约被我杀死,我就应该践行诺言,把这个给他。
但是等等,这里头眼珠子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