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觉喇嘛双掌轻击。
哗啦哗啦。
一阵金属摩擦声从殿外响起。
数名僧人进到殿来,手中分别拉着一根手腕粗细的铁链,后面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铁笼,手指粗的铁条满是牙齿啃咬的痕迹。
笼中关着一头头形宽长,背毛厚密,四爪锋利,一条兽尾拖在地。
令人震惊的这头怪物的头颅竟然是一个少女模样。
它咧开大嘴,向着殿内魏屠苏等人低沉地咆哮着,唯独看向大觉法王的眼神里充满恐惧。
大觉喇嘛俯视着铁笼内张牙舞爪的异兽,摇了摇头,似是在怜悯,也有些讥讽。
魏屠苏看着笼中人脸异兽,颦起剑眉,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造畜之术虽然能够将人模拟成野兽,但是眼前这只怪物浑身下并无一丝术法痕迹。
一切都是那般浑然天成,仿佛天生下来就该如此。
了悟和尚则死死盯着那笼中怪物,悲悯之色越来浓厚。
人头兽身的怪物在铁笼内躁动不安,利爪不断拍打铁笼。
带有利钩的尾巴像蝎子一般高高扬起对准了魏屠苏,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拓跋卓!”
高大法床之的大觉喇嘛一声大喝,金殿内泛起阵阵回音,音浪一声高过一声。
怪物前爪猛然捂住耳朵,身体在铁笼内不停翻滚,锋利的爪子在自己脸割出道道血口。
嘴里发出痛苦的嘶鸣声,利尾抽打着铁笼泛起点点火花。
不多时,笼中的怪物渐渐停止挣扎,倒在地,暗黄色的瞳孔由黄转黑。
嘶鸣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虚弱旖旎的少女喘息。
“拓跋卓。”大觉法王口中再次传出悠悠的呼唤声。
那怪物身体不断抖动,缓缓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姿势。
两只长满鳞甲的兽爪直伸,掌心向,额头和胸口紧紧贴在地。
“罪女拓跋卓,拜见法王。”
面孔紧紧贴在地的怪物嘴中竟然传出了少女的声音。
声音中满是哭腔和难以言喻的恐惧。
眼前的画面极具震撼力,苍老法王然如佛陀降世,佛音涛涛降服狰狞异兽。
铁笼旁手持锁链喇嘛也跪倒在地,表情虔诚且狂热。
魏屠苏看着场中如金刚怒目降妖除魔的宏大场面,心中冷笑连连。
“怎么哪个世界的和尚都喜欢玩这套?”
大觉喇嘛双手结印,神态肃穆,缓缓说道:“拓跋卓,你堕入畜生道,弑母杀父,造成无边罪孽,如今可知错?”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大觉喇嘛将父母二字说的格外沉重。
少女身躯抖如筛糠,缓缓抬头,清秀的面容挂着两条狰狞血泪!
“罪女知错了,求法王渡我。”
魏屠苏心底窜起一股无名邪火,脸色越发难看。
剑眉倒竖,厉声喝道:“人未死,怎么会堕入那虚无缥缈的畜生道,这算哪门子的有罪!老喇嘛你又要怎么去渡人?”
“施主非佛门中人,自然不懂那畜生道凶险。”
“信徒叛佛是罪,残害生灵亦是罪,渡有罪之人,自然是业火除孽。”
大觉喇嘛语气平淡,透出一种不容置疑和理所当然。
听到大觉喇嘛的话,少女身躯抖动越加强烈,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声断断续续。
唯独趴在地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
大觉法王手捻莲花印,屈指弹出一缕火星。
那少女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呜咽声越来越大,到后面更是直接嚎啕大哭。
身后的利尾不断扬起又落下。
火星眼看就要临头,一直沉默的了悟和尚终于动了。
他一把将火星抓在掌中,毫不费力的熄灭。
双手不再合十,脸也毫无笑意。
“公子不是佛门中人,但是老衲却是。这人间哪来六道轮回,就算有,那也是死后之事。”
“你黄教为了稳固信仰,当真是不择手段啊!这分明是人,怎么会是兽?”
人?魏屠苏神情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铁笼之中。
但是任由他如何分辨,甚至探出一缕缕气机,都没有发现任何造畜之法的痕迹。
大觉喇嘛低眉敛目,看不清脸表情,悠悠道:
“铁证如山,师兄何必强词夺理。”
“西域烂陀寺不允许我们西进,南方又是你们禅宗一家独大。”
“这千百年来,我们黄教如同丧家之犬流离失所,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寒苦之地苟延残喘,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吗?”
“师兄,这难道就是你们禅宗的慈悲之心吗?”
了悟和尚脸再无一丝慈悲,一双白眉缓缓竖起,厉声大喝:
“以百姓为奴,赡养你黄教徒子徒孙。以先天残疾,伪装恶鬼妖言惑众。你黄教如此行事,还是佛门吗?”
魏屠苏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看不出这少女异样,原来她根本不是以秘法造出的畜生。
只是一个先天畸形的少女,这黄教再稍作伪装,便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堕入畜生道的妖孽。
“今天我便破了那杀戒,这黄教,当灭!”
了悟和尚浑身气机爆发,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整座金殿不断摇晃。
法床之,大觉喇嘛见再也装不下,从高台飞扑而下,吼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这些禅宗和尚就是爱管闲事,给我杀了他们!”
金殿大门洞开,无数黄教喇嘛蝗虫般涌进。
魏屠苏嘴角露出嗜血笑意,却听见了悟和尚轻声说道:
“公子,这是佛门之错,所有的杀生罪孽就让老衲一肩挑之吧。”
了悟将禅杖轰然插入地面,金刚怒目,面朝潮水敌群,一声沉闷低吼。
声如迅雷疾泻,名动数里以外。
演法无畏,如来正声,有狮子吼,慑伏众生。
奔雷之后,万籁俱静。
须弥寺内血流成河,大金刚之威,无可匹敌。
老和尚愧然低头,双手合十,不断诵念往生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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