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土块的锦衣卫,将手中的土块放在地上,又拿起另个土块,在另个方向上曲折地画着蛇形,他四指并拢,向前推了推,然后冲对面的几名明兵道:“你们须得如此如此!”
这几名明兵点点头,道声:“明白!”便站起身,弯着腰,踮着脚尖出了树林,穿过对面马路,沿着蛇形路线,顺着土岗跑了下去。
这名锦衣卫继续双手在空中比划,时而半圆,时而圈圈,时而又是方形,又拿着土块对着正方形左点右点,嘴里发出“呜啦、呜啦”的声音,不时有明兵或锦衣卫弯着腰,猴子似的窜入林中,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约过了盏茶的工夫,这名锦衣卫扔掉了手上的土块,拍了拍手,站起身,嘴唇发白,像干树皮,但红光满面。他冲谢小石道:“大人,可以出发了!”
谢小石盘膝坐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两眼直视前方,嘴巴张成圆形,可以吞下枚鸡蛋。
过了三四次喘息的时间,他合上嘴,鸡啄米似的点了几下头,道:“那好!出发!”
剩下的明兵、锦衣卫齐站起身来,排成两队,宛如长蛇,跑出林中,来到了大马路上。顺着马路,昂首挺胸向前走,依然是每八个人拉辆独轮车,走在队伍的最后。
他们顺着马路拐个弯,然后绕过几个几十层楼高的土岗。走过了这段左转右饶的蛇形路段,马路重又变的笔直,直线似的通向南边。
站在土岗上向南望去,可看见远处正南方向,有座城池,城墙约有二层楼高。城门上立着个竿子,上面飘着面长方形的杏黄旗,旗子正中写着个磨盘大小的“明”字,迎风飘扬。
这支队伍顺着马路,迈着正步,两眼直视前方,手里抓着车把手,或抓着麻绳,直往前走。他们目光闪闪发亮,脸如岩石雕成的般,见棱见角。
约走了两柱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城门口,个个如木头人似的笔直而立,纹丝不动。
谢小石迈着螃蟹步,左摇右晃来到城门口。
城门口站着两排明兵,分左右雁翅排开,头戴熟牛皮帽子,帽子顶部坠团红缨,身穿土黄、镶着红边的衣服,衣服的前心、后背各有个圈,脸盆大小,圈内写着个黑色的“明”字。
他们手拄着红缨枪,笔直而立,目光直视前方。
除了这些明兵外,城门口还站着个头戴铁盔、身披盾牌状铁甲,腰间挂着个佩刀的军官。他站在城门口里面,笔直而立。
谢小石走到这名军官身边,胸膛向前挺成圆弧状,道:“我们奉旨公干,路过贵县,麻烦老兄请贵县县令出来下,有要事相商!”
这名军官眼睛也不眨下,依旧笔直而立,道:“抱歉!县令外出公干,不便接待。大人若要路过本县,只管向前走!”声音像敲水桶,说话时保持原来姿势,纹丝不动,只有嘴巴上下开合。
谢小石倒吸口气,连退十来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明兵、锦衣卫,舌头直往喉咙里咽,眉毛拧成了疙瘩。
众明兵、锦衣卫齐把目光转向了那名在林中用土块划圈圈的锦衣卫。
这名锦衣卫用手背托了托下巴,发出两“咳咳”的声音,他双手向两边摊开,手心向下,往下按了按,然后扬起头,挺起胸膛,走到军官面前,扯起破锣似的嗓子道:“大人,我等远道而来,是奉皇帝旨意公干,岂可不见县令?县令不来,我等就不进城!”
最后几声,像是点了炮仗,震的城门“嗡嗡”作响,并且右手举过头顶,直指天空。
众明兵、锦衣卫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蹦起来,人人眉毛向上飞,个个站得笔直,像是松树。说话的锦衣卫眼睛眯成条线,嘴角向上弯成了黄瓜。
这名军官耸了耸肩,道:“军爷说得有理。只是大人真外出了,不在本县!何时回来,也不知道!”说完,双手向两边摊开,两眼瞪得像灯泡。
众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倒在了地上。
这名军官眼睛半睁半闭,嘴巴弯成黄瓜,鼻孔里“哼、哼”喷出阵阵青气。
这名锦衣卫撇了撇嘴,道:“县令大人知道我们来了,肯定会亲自来迎接的!我们就在城门口等!”说完转身回到众明兵、锦衣卫的队伍中,盘膝坐在了地上。
这座县城周围环绕着条衣带宽的河流,四面两箭地远都是开阔地,有几个房屋高的土坡和星星点点几处绿草地,最大的绿地不到半个篮球场大。
众明兵、锦衣卫均盘膝坐在地上,看着城门。
站在城门两侧的明兵笔直而立,纹丝不动。
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那名军官扬起脖子,扯着敲铁皮桶的声音道:“末时三刻到,关城门!”
说完,站在城门口的明兵,“呼”地声转过身来,面对城门。
正在这时,左侧城墙根下传来个敲锣似的声音,直冲云霄道:“且慢!县令大人到”从左侧城墙根跑来几名锦衣卫,其中两名锦衣卫分左右架着名中年男子向这儿跑。
中年男子形似猴子,老鼠眼,尖嘴巴,身着青布长衫,头戴青布方巾,嘴唇上两撇八字胡。
他身着被架在半空,两脚凌空乱踢。架着他的两名锦衣卫,体壮如牛,三步并做两步,如同风似的向城门口跑。
他们前面还跑着位锦衣卫,边跑边伸长胳膊道:“别关城门!别关城门!”
在城门口盘膝而坐的众明兵、锦衣卫“呼”地蹦起半人多高,双手举向空中,像鸟雀似的蹦来蹦去,叫道:“太好了!太好了!”人人眉毛向上飞起,红光满面,脸上像开了朵花儿,裂开嘴,露出满口白花花的牙齿。
站在城门口的明兵和军官,身子歪了两下,脚步踩空,他们转过身来,伸长脖子,顺着城墙根看去。
不到小半盏茶的工夫,两名锦衣卫架着那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的军官和士兵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开成圆形,舌头吐到下巴上,看着那名青衣中年男子,三四次喘息的工夫,舌头打着颤儿,道:“大、大人,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