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厢房后,冲楚含烟弯腰道:“小主,不知唤老奴来何事?”
楚含烟指着谢小石道:“这位谢大人,想请教下四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这个含烟不是太懂,不如请王伯进来,与谢大人说道说道。”
王伯冲楚含烟又弯了下腰,道:“是。”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谢小石,拱了拱手,面无表情道:“谢大人,四十多年前,在下还不到二十岁,跟着楚家太爷,走南闯北,挣下偌大份家业。不知谢大人具体要问那件事?”
谢小石上下打量了下王伯,见他面容瘦削,像是柴禾棒,面色暗红,眉毛胡子发白,两只手像是鸡爪,上面青筋树根样盘起,站在那儿,给人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他点点头,冲王伯拱了拱手,道:“有劳王伯。在下只是想问,四十多年前,老掌柜跟随燕王,进入旧都,都做了什么买卖。”
王伯愣了下,身子摇了摇,抬头看了眼楚含烟,楚含烟也正看着他,满脸迷惑。
王伯连连摇头道:“回谢大人,在下当年尚年轻,不知掌柜的商业秘事。但在下想,无论什么买卖,都是清白的。”
谢小石“哈哈”笑道:“很好,既然如此,谢某人只好告辞,到另外个地方去寻找答案。”说完,他冲楚含烟和王伯拱了拱手,转身出去了。
楚含烟直送到楼梯口,满脸堆笑。
待谢小石走出客栈,她又回到了厢房,对王伯道:“左护法,四十多年前,本教老教主岁燕王进入金陵,做了些什么?谢大哥颠颠的跑了来,定有缘故。”
左护法王伯,拈了拈胡须,歪着头,想了半盏茶时间,冲楚含烟拱了拱手道:“回教主,那个时候,在下尚不到二十,不但不知教中机密,甚至没有随老教主进入金陵。但据属下日后得知的情况,燕王入金陵后,杀了不少叛乱分子,但那都是燕王下令干的,与本教无关,他能为谁伸冤?”
“伸冤?”楚含烟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为止,燕王所杀的那些人依旧是叛乱分子,谢大哥身位皇帝亲卫锦衣卫都指挥使,哪里会为那些人伸冤?左护法再好好想想,别的事!”
“别的?”王护法低下头,手直挠着脑袋,拨郎鼓似的摇头道:“别的事,那就真没了。”
楚含烟坐在桌子边,双手搭在桌子上,两眼直直看着窗外,左护法也扭头看向窗外。
对面半箭地远,也是店铺林立,酒旗招展。
楚含烟看了有半盏茶的工夫,道:“肯定有的。我去教中总部,去查查资料。”
左护法笑道:“教主,当年我飘影教,协助燕王发动靖难之役,立有惊天大功。此后独步武林,与孔雀教并称两大神教,几乎统治了整个武林。这期间干了不少值得说道的事情,引起朝廷嫌隙。
后来武林盟崛起,将孔雀神教逐出中原,去了大漠,我飘影神教,被迫转入地下,不能公开活动。要说这件公案,多得数不清,要查起来,那是没完没了。
但是姓谢的指名道姓说是靖难之役攻下金陵那档子事,那可没什么说道的,我飘影教绝对是清清白白,就算杀几个人,也是奉皇帝旨意,他能查个啥?”
楚含烟圆月似的眼睛眯成条线,嘴角向上翘起像月牙儿,脸颊上出现两个指甲盖大小的酒窝,分在左右,脸上泛出红光。
那个拨算盘的中年人站在厢房门外,敲了敲门。
楚含烟竖起耳朵,道:“请进!”
中年人推开门,走了进去,看了看屋内,冲楚含烟弯腰拱手道:“教主,马车准备好了,要不要出发,去教中总部?”
楚含烟抬头看了看中年人,道:“有劳张长老了。谢大哥从这儿什么都没得到,必不甘心。那就请左护法驾着空车,往南走。我改扮装束,独自去教中总部。”
左护法连连点头,冲楚含烟弯腰拱手道:“教主神算,我等不及。”随后他又倒吸口气,道:“教主,此去教中总部,路途艰险,教主独自出发,恐有不测。不如请张长老驾车往南,引开姓谢的那小子,属下护送教主,前去总坛。”
楚含烟摆了摆手道:“左护法,您老一贯驾驶那辆马车往来出入,人都熟识了,若贸然换个人,岂不惹人疑心?还是照原来计划行事!”
左护法无奈地点点头,退后了两步。
张长老上前步,拱手道:“教主,莫如属下护送您去总坛。”
楚含烟摇头道:“不必。张长老,最近瓦剌与大明宣战,京中之事极大极多,你坐镇于此,片刻也不能离开。还是我独自去教中总部吧,就这么定了!”说完,她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半盏茶的工夫后,两匹黑色的骏马,拉着辆黑油漆的黄花梨木马车,由名身穿青衣的老者驾驶,向城南跑去。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从客栈的后门,走出个身着灰布长袍的人,头戴斗笠,遮住半张脸,向北边走去,此人身材高挑,腰如柳枝,正是楚含烟。
她出了北门,沿着官道,直往前走,沿途人往来稀少,也没人注意她。
她眼睛眯成条线,嘴巴向上撇了撇,加快了脚步。
走到日头偏西时,来到了处三岔路口边,有条小路,通向西北处的山脉,弯弯曲曲,上面覆盖着没过膝盖的雪,只有偶尔几处脚印踩过,左右两边是大片雪地,白茫茫的,树枝被大雪压弯腰。
她的脸被冻的通红,将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跺了跺脚,提起口内力,如燕子似的向前飞掠而去,脚步点在别人踩过的地方,落地无声。
她跑出几箭地远后,回头看看,空空无人,而雪地上也未留下她的脚印,不由嘴巴向上翘了翘,弯起像月牙儿,埋着头,继续赶路。
她走到日落西山时,已到了山脚下,穿过了数个村镇,沿途也未休息,此时的她,额头渗出层汗珠,“呼呼”喘着气。
大山连绵起伏,望不到头,高耸入云。
她看着大山,思忖了片刻,咬了咬牙,顺着谷口,走入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