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姑娘道:“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没较量时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你想,那姑娘我就遥控下面的大盘,尝试性给你找找面子。”
李清照迟疑一下道:“还是不了,我看到了你的一丝迟疑,就连语气也失去了那天下无双的自信,即使你能驾驭得住此人棋局,也不是今日,今日你明显不是为棋而来,不是你最佳状态。你因其他事而充满了疑惑,脑袋里装的不是棋意。”
十三姑娘这才点点头道:“知我者清照,我今日的确心不静……”
李清照打断:“你干嘛带着一把锤子,你要……袭击谁?”
十三姑娘看看手里才哈哈笑道:“去看那残废老兵,原本担心他生活无法自理,打算给他做个假腿。又见他下棋诈骗村口小姑娘的枣子,那我干脆教他一残局,让他不许欺负小姑娘,来东京街市薅文士才子的钱。”
李清照愕然道:“所以他给你一把锤子?”
十三姑娘笑道:“对的,让我看不顺眼谁就直接敲,喜欢谁就直接摸。于是我想来送你,因为你就是这种人,某人不回你信你就直接捉走。配得上这把锤啊。”
李清照拿来看看,也没有嫌弃,而是有点恶趣味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十三姑娘道:“你该不会想:这锤砸在那家伙头盔上是什么声响吧?”
李清照一阵尴尬:“我还真在这么想哎,不过别担心,主要就是好奇的联想,不代表我会使用。”
十三姑娘抬起了酒杯道:“除了送锤。我还想知道那辞赋谁写的,我觉得是你,却下面许多人又说不是。”
“高衙内写的。”
李清照没心没肺的样子正在把弄着锤。
噗——
十三姑娘没能忍住,一口就喷在李清照的脸上,愕然的表情。
李清照耸耸肩道:“怎么了嘛,又不是我导致他那么聪明的,好吧只是最后一句点睛是他。但你要是见到当时的情景,你也会觉得神奇的,我说争渡争渡,感觉还差点什么,他就‘拍案起身’说难道真的惊起水鸟。结果你猜怎么着?”
十三姑娘眼睛一亮:“水鸟若真的大面积起飞,那就绝了。”
碰——
李少夫人一锤砸桌子上毁了棋局:“对的对的,我始终怀疑他对我心有灵犀,切中节奏这么应景的一嗓子,就吼的群鸟起飞,那情景绝了。”
“无需怀疑。”
十三姑娘道:“他的废材子弟是装出来的,这家伙实际深不可测,一直在装,一直是处心积虑。”
……
下面。大盘附近仍旧热闹非凡。
赵明诚生怕吴青莲忽然说再来一局。
可是吴青莲也急啊,某些方面迟迟没有“继续开战”的指示,也让吴姑娘不敢轻举妄动。
“玩物丧志,又是这么多人聚集于此,灯红酒绿而不思国事,你们将来都是要做官的人。”
叶梦得叶校长的声音一起,但凡在场的太学生都有些尴尬,多数低着头退后了些。
赵明诚也急忙躬身道:“学生见过叶学士。”
叶梦得没看赵明诚,仰头看着前方的大盘棋局道:“到达时辰,太学生需得归舍,小赵公子知道规矩的对吧?”
“……”这让赵明诚无法回答。
当然是有这规矩的,只不过历来就不执行而已,就此除了赵明诚,在场的但凡太学生都尴尬了。
后方远些的位置,有个外地进京述职的官员低声问旁边:“这是怎么了,小赵公子得罪过当今的红人叶梦得吗?”
那人低声回应:“小赵他爹是当朝宰相,如今两党争锋白热化,叶梦得正是蔡党最年轻的核心话事人。自然是要对立的,无需其他缘故。”
“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做人留点余地不好吗。”
“什么余地不余地的,历朝历代,事关权力的斗争,我朝已经最最温柔了,基本不死人,也就会出现一群宰相在朝堂群殴、皇帝和侍卫都不敢拉架的情况,其余最多也就打口水战。”
“就是,在下饱读历史,真没发现比我朝神奇的情况了。”
“但不论如何叶梦得有点失去风度了,党争的话,他有种去和赵相公抬杠啊,看收不收拾他,为鸡毛蒜皮的事责问小赵公子,就没意思了。”
……
前方大盘处,仍旧有不少的声音在对刚刚的棋局津津乐道。讨论着各种杀招的应用。
这让叶梦得听起来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叶梦得注视着棋局少顷道:“这棋局没什么神奇处,也不过如此。”
“啊……”
分明精彩的棋局,却被这样说。瞬间引起了最大关注,围观众们阵阵惊呼。
关键是这话出自棋道高手叶梦得的口里。号称年轻一辈中泰斗的存在、叶梦得除了身居高位,让蔡相和皇帝看重的也是才华,而不是其他。
“请……叶学士点评。”赵明诚尽量克制着抱拳。
叶梦得扫了一眼棋盘,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吴青莲。最后注视着赵明诚道:“你们的对局我看了。包括上次你被吴小娘子统治性戏弄我也看了。论棋艺功底你差的远,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又从棋路上看,此番必然不是你的路子,本官不用细查也知道你是作弊。”
“虽然此番你赵明诚所走的路子也算可圈可点。却因你上次丢脸后心怀怨念,小肚鸡肠,记住了吴青莲的全部棋路,请了高手进行长时间推敲。虽然最终赢了,但此种针对性的行为算不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
“小赵公子该不会知道,棋局对弈中,所耗时间也是能力的一种吗?”
叶梦得批评的姿态,展开折扇盯着赵明诚。
吴青莲楞了楞,一想,觉得叶梦得不愧是名士,说的还真有道理。
“那便请叶大人指教一下小赵公子啊,他是您学生呢,这棋局一道,也该是教教的。”
不少人跟着起哄,有故意拍叶梦得马匹的,也有真想看叶梦得破掉刚刚赵明诚那些堪称神机的棋路的狂热份子。
叶梦得却是收起扇子道:“不了,本官很忙,不怎么会下棋,只是见到不平事有句说句。”
“叶大人谦虚了。”
“叶学士就别藏了,您都不会下棋,至天下名士骚客于何地?既是国子监导师,该指教指教小赵公子的。您没见他刚刚那疯狂得意的劲。”
一时间,不少人参与说话邀请。
叶梦得转身要走的样子,摆手道:“不下不下,这以大欺小之事,叶某不屑一顾。且就瞧小赵公子那棋路,颇有阴险下流之感,虽不能说它不适用,但,啧啧,宰相家的公子,叶某再多评价,就显得落下乘了。”
听他们你来我往的话语尤其刺耳。
特别叶梦得这最后的态度,让赵明诚头脑一热,热血上涌的抱拳道:“赵明诚斗胆,请叶师赐教,只管放马而来,不用担心以大欺小,因为我赵明诚不是小。”
这下,叶梦得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赵明诚淡淡的道:“小赵公子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