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要拿到砍人了,手抖是有点手抖的。
高俊却也强撑着道:“富安你还愣着干啥,伸出手指让我砍,否则逼急了,砍错了地方少爷我可不负责。”
富安吓的忒死,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指,尽量配合着。否则不配合的话,生怕他手一滑,砍手腕上岂不是废了。
“衙内,还是我来吧。”
杨志很体贴的扶着高俊的刀。
“也行,免得……我太疾恶如仇而失手砍在他脖子上。”
高俊老脸微红,有借口后便放下了屠刀。
如此一来富安松口气,杨志和呼延灼也松口气,陆谦更松口气。
噗嗤一下。
没等富安再说什么,众人都没想到的瞬间,刀光一闪,血点溅射时,一个指头飞了起来。
甚至没人知道杨志是怎么出手的。
“啊——”
少顷之后,富安才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坐在墙头上吃瓜看戏的吴青莲和李清照两人,还是被惊的对着相互喷了一口瓜。
原本是想看看那小子的滑稽瞬间,哪想到他这么狠,竟一言不合,就把麾下最忠勇的狗腿子的手指砍了?
“难道是姑娘我错觉,竟是替富安有点惋惜?”吴青莲自问着。
李清照叹息道:“不是错觉,是人性。坏习惯了的人源于人们对他预期太低,通常只要做件好事就能得到谅解。而好人则相反,人们对其预期太高,通常只要做一件坏事,就会被人记一辈子。话本故事中,也常有这样的角色。”
吴青莲一想,连忙点头:“不愧是清照,真是啊。”
李清照看着广场中的高俊又道:“高俊就是这样的反差之人,既然咱们一定程度谅解了他,那也就会接受富安,于是看到富安遭遇此劫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恍惚间,都忘记了是在处罚一个坏人。”
“对的对的,还是清照洞彻人性。”吴青莲再次点头。
李清照接着道:“他总是那么的灵气又才华横溢,即使看似蛮不讲理瞬间,也充满了哲理。譬如他说一代新人换旧人是天道,譬如他说新人不来,就节制不住老兄弟的张狂。譬如他又说:狗腿子们以往做的坏事折算为工龄,给予丰厚的遣散费。这么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间,我看到了他人性化念旧的一面,又彰显着那嬉笑怒骂间大仁不仁的哲理。”
吴青莲想了一下急忙点头:“是的是的,清照透彻,忽略掉他以往是个人渣此点,他此番作为和语录简直做经典。”
李清照微笑道:“你愿意跟着我爬墙来这里看他时,其实你已忽略了他的过往。这不就是我说的话本里坏了一辈子的人,只要末了做好件事,就能得到读者谅解的人性吗。”
……
广场上的帮闲们仍旧是如履薄冰的心态,竟是也没人选择折算工龄离开。
不是说不信能拿到钱,正因为现在的衙内爷说一不二,让他们相信能拿到钱能衣食无忧,于是更不愿意离开了。
这个时代里,离开高家不仅仅是丢掉一个高薪工作这么简单。
关键往前做这么多亏心事,一但没有高家这大树遮风挡雨,很快就会面临无止境麻烦。
现场。
给予了大家足够考虑时间后,高俊微微点头:“我很欣慰,你们都愿意留下来。”
“不是我觉得你们有用。”
“其实你们看我这里不断有新人进来,还一个的本领大过一个,就该知道老人没多大用了。”
“但我之所以仍旧高兴,仍旧愿意开你们工资,是因为你们愿意留下,代表我做人是成功的,代表我的魅力仍旧能吸引你们,代表高家仍旧对你们有用,仍旧可以为你们遮风挡雨。”
“反正养得起,把你们赶出去不是你们被社会报复,就是你们给社会添负担,就都留下吧,等我说了算的时候再给你们加点工资。”
“哪怕你们用处不大了,但不添乱就是功劳,鉴于你们以往为高家和我做的事,我高俊愿意永远给你们加薪,让他们这些个混球天天在这里胡言乱语,其实看着也蛮热闹蛮喜庆。”
最后,高俊环视着道:“前提是: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否则呢你们看到了,富安其实比你们有用的多。但结局呢?”
“衙内饶命……衙内英明,衙内仁慈……厚德载物……”
说什么的都有,乱七八糟的,不过也蛮喜庆的节奏。
顿了顿,高俊又道:“至于富安……”
全部人顿时静了,落针可闻。因为富安还被吊着,手还在不停的流血呢。
“富安触犯了规矩。”
高俊有了决定,语速飞快的道:“现在起富安被逐出高家,另,被我之家法‘发配’往江南做五年乞丐以面壁思过,五年后方可返京。就这样,放富安下来吧。”
众人面面相视,无比吃惊!
哪想到处罚如此严重?
坦白说敢薅衙内的钱,就以衙内那衰败的脾气,砍去一手指倒也不算什么重罚,算是差不多的处罚吧。
但赶出高家,还“私刑”发配江南做五年乞丐,期间不能返京,就真的过分了!
容不得辩驳,富安被放下来后手里捏着一把血抱拳道:“谢,谢衙内不杀之恩……”
“不用谢。你这事罪不至死,至于你以前的过错,我说过‘我不究既往’的。”高俊摆手道。
富安哭得嗓子嘶哑的样子道:“只求衙内于小的不在期间,照顾家中老母和小妹?”
高俊点头道:“好,我答应了。且你平时这些兄弟肯定也会照顾的。”
说完,高俊还专门看着汤隆道:“对吧汤隆,你富爷对你这么好,你会照顾好他家里的?”
汤隆无比尴尬的跪地道:“衙内说的是……富爷安心去江南苦行吧,家里我会照顾。”
富安还是不放心的道:“衙内,卑职存于您处的钱……”
高俊道:“别担心,即使你又违背我,不去江南做乞丐而跑路,我最多也就派杨志追杀你十年,但会把你存钱的利息每月兑现给你家里。”
“……”
无赖们无比担忧的看着杨志,感觉此贼很猛啊,被他追杀的话基本就死定了。
“富安不在期间,衙内自己保重。五年后再见。”
富安磕头之后,脸色苍白的样子离开了……
高俅优哉游哉的于红楼包间内听着词曲时,铁腿老陈走了进来道:“富安被剁了手指,赶出了高家。”
高俅皱眉道:“这么狠?就为了那镇纸的事?”
老陈道:“老仆也觉得……狠过头了点。”
高俅迟疑少顷,抬起茶喝了一口道:“既然狠过头就不是真的,应该有后招。你别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开窍以来有很大不同,老夫大本事没有,观人却基本差不多,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是有底线有良心的人。”
老陈有些懵逼:“既是这样,衙内是闹的什么呢?”
高俅摊手道:“这老夫哪知道?兴许江南有什么是那败家子感兴趣的东西吧,你敢打赌吗,富安这奸贼品性虽不行,却是最不可能背叛败家子的人了,他们定有图谋。”
老陈道:“老仆想赌的,无奈钱都存在衙内处了。”
“没事,老夫先借给你,等你输了以后慢慢用工资抵账?”高俅捻着胡须。
老陈果断摇头,关键是和他赌基本没赢过,人贵有自知之明,和某人赌三次都都不赢的话,就永远不要和他赌钱了,因为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至少也是天命中的运气被对方压制。
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
高俅能从一个市井踢球小子混迹到当朝太尉,除了运气外,必然是有些独门能力的。
而此点上,年轻时就跟着高俅混社会的老陈可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