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一行选择就近住在了鸳鸯楼顶楼。
房间里。
小姑娘一边伺候少爷写字,一边好奇的问:“衙内为啥不要施恩的钱?”
高俊边写边道:“让提着鸟的那家伙告诉你为什么。”
差巴急忙受宠若惊的道:“小果姑娘有所不知,皆因施恩的问题和麻烦更大些,送钱是为了让衙内帮其解决快活林麻烦。但衙内明显还没摸清快活林的内幕,不愿意介入。”
“至于都监大人显然为了另外的事。因为已经很明显,蒋忠若真想要那酒店,施恩必然保不住太久。抢施恩对他们而言无需求助别人。”
高俊也有些意外的看了这奸贼一眼,微微点头:“还行,说对了八成。反正我们也不急,多待几天看看情况,又决定是否要施家这客户,我真不是谁的钱都要的,客户也未必是越多越好。譬如张蒙方和蒋忠那两棒槌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基本知道了他们的尿性和底细,于是我有把握镇得住,至于施恩……有点奇怪,我一时也不确定他到底什么尿性。”
不多时候,出去了一趟的杨志回来了,“启禀衙内,打听过了,此时的孟州牢城中并无叫武松之人。过去两年,也没发配来孟州的囚犯叫武松的。”
“这就好。”
高俊继续漫不经心的练字。关键是记不清时间线了,现在确定了武松这冲动份子还没闯祸那就一切还好。
杨志又神色古怪的道:“衙内料事如神,这孟州果然不太平,像是新到任的知州大人想有一番作为,于是在多地设卡,严抓严捕各路山匪、尤其二龙山系。现在还真是弄的有些人心惶惶,街坊们都议论着孟州兴许有战事。”
听到这里,高俊停下笔来愕然道:“二龙山?二龙山不是在青州么?”
杨志和差巴对视一眼后,抱拳答道:“衙内说的对,也可以说在青州,其实在两州交界,孟州和青州两边都可以管,也两边都可以不管,所以往往地处这类地区的山寨最是麻烦。”
高俊难免又有些凌乱了,再愕然道:“青州不是在山东?怎么跑孟州隔壁来了,孟州隔壁难道不是怀州?”
杨志显得微微一愣。
糟糕!
差巴心里咯噔的一下,觉得此大少爷脑疾又犯了,可惜这出门在外的,没配备太医啥的。
“好吧……和你们开个玩笑,当我没说。”
看他们神情后高俊也就确定了,二龙山真的在这。这平行世界看来有点问题,譬如张团练和张都监也变成了一个人。
那就以事实为依据吧。
高俊思考少顷道:“这不,我说只要猥琐发育总会有消息,现在,我终于知道张蒙方担心什么了,定是孟州官府决定要打二龙山。这等于把只想躺平的棒槌张都监架在火上烤,他那点士气装备以及部队素质,如何敢打?于是现在,他想要禁军帮忙,最不至也需要找曹信借来足够的禁军装备。”
听到即将有战要打,杨志双眼内又像是炙热了起来,又隐约感应到那多数时候沉睡的宝刀颤动着。
差巴道:“可是衙内,若真的剿二龙山,那可不是江湖斗殴,乃军阵作战,不是一般小事。咱们最好不要介入,把钱退还张都监吧?”
高俊摆手道:“钱是不可能退还的,他要取款,让他来找我直说就行,任何时候都行。至于二龙山,不收钱我们也要帮张蒙方。”
小姑娘乖巧的道:“衙内要不要这么好?”
高俊就着笔在她脸上画了几根胡子,才道:“二龙山是匪,我们是官,官军剿匪难道不是天经地义?记住了这不叫好,这是使命。”
立正——
杨志和高小果急忙站得笔直。
至于差巴毕竟流氓出身,高小衙内从未这么要求过他,不过这货只慢了半拍后,还是学习着杨志的身形,扔了鸟笼站直了。
如此一来把名贵的鸟笼摔坏了,鸟从窗口里飞了出去。
“靠……”
不过高俊转念一想又道:“算了,反正但凡少爷我碰过的鸟都病恹恹的,会被高俅老爹放生,他放还不如我放呢,对吧。”
“衙内英明啊。”
差巴感激涕零的样子,很想给此大少爷舔脚,导致杨志无比尴尬的起了些鸡皮疙瘩。
高小果则拿出小本本写下:黑痣大叔摔坏了一王记鸟笼,放走金丝雀一枚……
州衙后堂。
很晚了裴士诚仍旧没睡,站在窗口看着夜空出神。
很久很久以前,老裴就决定要远离京城那种复杂的和人事。这不,开封县办了牛二的最后一个案子,任期满了后便找吏部主动申请调离。
这样的行为会被老奸巨猾的大佬们耻笑,也会被本家家族的子弟们“千夫所指”。
实在是,因这年景的东京、和东京之外几乎是两个世界。能进京或在京,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不论对于官还是民。
从京城知县调任知孟州军州事一职,在官场职级来说属平调。
但从天下第一的大开封县,调京东西路,在政治上却属于“贬”。
可这又是裴士诚主动申请的,导致当时的吏部堂官们瞠目结舌。
在京中的坏处是虽然前途远大,但几乎没有自由度,各种琐事焦头烂额,随便见个人都是领导。几乎任何事都说了不算。也几乎任何事都不能乱开口。
而调任孟州后则完全相反,和繁华的大东京城相比,即使是州城里都显得有些“穷乡僻壤”。
但自由度大,只要有班底有胆识,几乎任何事都可以说了算。都可以做。
这对于老裴来说,是个让人一展抱负的好环境。导致已过而立之年的现在,又有了些少年时候的壮志雄心的热血。
“可谈何容易……”
裴士诚在窗边叹息一声。
想自己毕竟一介书生,没有属于自己的强悍班底,没有万贯家财铺路。
不太了解孟州的情况下,仅仅是阳奉阴违的牢城营施灸,老奸巨猾的张都监这两大坐塘鱼,应付起来都让老裴感觉很累心,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
也想过干脆鸽起来,安安稳稳过完任期。不想动刀兵,不想干涉两大土著坐塘鱼的利益。只多亲民,多做善事。
这尽管有逃避之嫌,但也总也还算得清流。
但真正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上任知州简直是白痴,把这孟州经营的可谓三山五寨,匪患林立。
仅仅记录在册,疑似半民半匪的据点就多达十几处。
看形势和规模,倒是不难剿。
但裴士诚可不是昏官,知道必须慎重又慎重,宁愿不剿,也不能被人当枪使,更不能出现传说中杀良冒功。
毕竟,裴士诚对孟州台陌生,那些所谓的山寨和匪徒是别人指认的。譬如施灸和张蒙方还相互职责对方是“匪”,难道也乱剿?
但迟迟不剿的话几乎民怨滔天。
现在治下各县汇总起来,每日竟有十数起各种抢财抢货,村寨设卡收费的情形!
这无疑很影响老裴的政治声望,也影响孟州的活力与经济潜力。
“扫黑除恶势在必行……但谁是恶谁是黑,这个认定太考教执政功力。”
老裴仰望着星空自语。
“大人……”
贴身谋士脸色走了进来,极其为难的样子。
裴士诚看他一眼后苦笑:“李清照又来求见了?”
“是的。”心腹谋士倍感为难。
裴士诚更为难,已拒绝了见她两次,但她毕竟身份特殊,谁知道这么拖下去会有什么后遗症。
“怎么回她?”谋士很担心。
裴士诚无奈的揉揉太阳穴,还是发晕。
权且不说初到孟州、面对着前一任压下来的各种事务和财政缺口,也别提两大坐塘鱼施灸和张蒙方的相互斗狗。
仅仅只说,二龙山那群悍匪偏偏如此不长眼,偏偏在裴士诚刚到任不久的现在,把李清照和赵明诚差人打算送回青州老家的一车金石字画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