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啊!”赵若虚喃喃自语:“只看上阙,又一首压代之作问世了。”
“不错,确实是压代之作,豪放词中当为翘楚啊!”吴腾也低声道。
“二位大人啊,咱们还是看完了吧。”铁中和长叹道:“只看上阙就是压代之作了,看了下阙二位还如何评价啊?”
“好好好,咱们就看看这江润生如何写这下阙!”吴腾点头道。
三人又一起低头看去,只见下阙: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豪放词里第一,第一啊!”吴腾双手支着桌边,肩膀都在颤抖,显然是激动万分。
“当得,当得。”铁中和也声音沙哑地道。
“小乔初嫁了……看来本官猜测的没错啊!”赵若虚十分开心,他觉得自己猜对了,这江雨不就是因为陆家小姐才写的那么多婉约派吗,什么小乔初嫁了,分明是陆家小姐初嫁呢,这小子太狂妄了,竟然自比周瑜周公瑾啊。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吴腾轻轻吟道。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铁中和续道。
“人生如梦。”赵若虚眼望窗外,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尊还酹江月……”
一股说不出的苍凉凄美的情怀在房间内弥漫,三个人都沉醉在这意境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直到外面有人敲门,是州学的官员来给三人送饭菜。
打发走这官员后,赵若虚道:“当得乡试第一吗?”
吴腾和铁中和都点头:“当得,当得了!”
赵若虚道:“当得是当得,只不过本官还想看看这江雨写的策论。”
吴腾道:“若是策论一般呢?”
赵若虚道:“总不至于不堪入目就是了,无论如何这乡试解元都是这江雨的了,而且他这套卷子我会先一步誊抄了,然后送往汴梁李相处,算是天下考生的典范。”
吴腾道:“我去拿策论,说不定这策论也精彩绝伦呢!”
他回去将策论拿过来,然后三个人又开始低头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赵若虚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吴腾嘴唇哆嗦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虎头蛇尾不过如此,不过如此,真是气死我也!”
铁中和眉头紧皱道:“看第一句,我还以为又一篇盖世之作出现了,可除了这第一句,后面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三个人都气得不轻,实在是江雨的策论让人太来气了。
第一句:天不生夫子,学道万古如长夜!
第一句之后则全部走样,阿谀谄媚之词有之,锦绣词句大篇,还有不少类似后世的耽美段落,大幅大幅,但组合到一起就变成了四不像,看得人云里来,雾里去,完全就是一派不知所云。
“莫不是这江雨只擅诗词,不擅长策论?”缓过一口气来,吴腾说出了心中疑问。
“这不应该!”赵若虚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天下就没有这种道理,擅写诗词,哪里有不擅写文章的?就算写不好策论,也不会写得一团棉絮,连条理都没有!”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铁中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难道是……这江雨对这策题根本就一窍不通,不知道如何去写,所以才乱写一通?”吴腾忽然道:“这次乡试的策论确实很难,参加考试的还都是学子,大部分也没有成家,更别说子女,让他们去考虑如何教书育人,这确实有些为难了。”
“那也不至于写成一团棉花吧?”赵若虚还是不平:“哪怕不写如何因材施教之类的论述,只写一篇普通文章也可以吧,怎么能写这么一堆……一堆垃圾呢!”
“我倒是觉得吴大人说得有些道理,这江雨肯定是一开始胸怀满满,想要写好这策论,结果卷子一发下来傻了眼,教书育人,他不会啊,不过他还是憋出了第一句,这第一句可厉害了,依我看来,这篇策论,只看这第一句就足够了!”铁中和思索片刻后道:“他这篇策论,有这第一句,就足以压过所有的文章了。”
“铁大人说得有些过了吧?”赵若虚的心中很不爽,他觉得江雨这是故意拿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恶心自己这主考官呢,你想想,这就好比上菜,接连上了好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然后忽然上了盘黑乎乎乱做一团发出怪味的食物,这谁能受得了?
“不过,不过。”铁中和依旧慢悠悠地说道:“赵大人,你觉得衍圣公看到这第一句话时,会作何感想呢?”
赵若虚脸色变化,冷哼道:“倒是拍得一手好马屁!”
铁中和笑道:“可惜就拍好了第一句,后面不说拍马腿上,也是拍得驴唇不对马嘴啊!”
赵若虚也笑了起来:“不会就不会,偏要学人拍马屁,写出这狗屁不通的东西。”
“赵大人,慎言,慎言,这第一句还是通的。”铁中和道。
“这第一句……”吴腾这时插嘴道:“天不生夫子,学道万古如长夜,确实拍得好马屁啊,哈哈哈。”
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乡试的张榜是在考试的三五日后,最多七日,视考生多少而不定。
似庆州这些考生,三天下来就张榜了,观榜的自然比不上那些大州的人山人海,但总是有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江雨无论陆绣冬如何劝说,都决然不肯来看榜,他后来回家琢磨自己写的那篇策论,越想越不是滋味,就默写下来给陆绣冬看,结果以陆绣冬那般沉稳的性子,都忍不住笑了,江雨就知道要糟。
江雨不去看榜,陆绣冬也不便自己去,便派了小武和小暖两人去看榜。
小武对自家公子有十分信心,小暖却没太多自信,两人没有半点大家丫鬟书童的模样,一路斗嘴斗到州学门前。
这时,州学内正好走出人来,打算张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