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我……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将这动静收入耳底,身体像石化了一般变得僵直。
二长老吴明腾似是听到了天籁之音,嘴唇一抽,脸色闪上一抹微不可查的喜悦。
“有人来……来……报到?”
又一位长老甩甩脑袋,用手指掏了掏耳洞,确保自己耳朵没有毛病之后,眉间皱着的疙瘩,瞬间被抚平。
“居然是有人来报到!”
“还有人来咱们这里拜师……”
“是谁?”
原本站在大殿中,或惆怅,或担忧,或心事重重的八人,此时都因门外突然造访之人的询问话语,而面露喜色。
其中尤以掌座韩渊远反应最为激烈。
记不清八音门已经有多久没有对外招生过了,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吧,自从谣言甚嚣尘上,八音门就走上了一条彻底无人问津的败亡之路。
招一场,丢脸一场,每次别的山门那里等待咨询和报名的,人山人海,而八音门这里,却是犹如变成了禁忌之地,别说驻足打听了,就算长老们厚着脸皮宣传,压根也连个搭腔的都没。
及至目前,这偌大的天籁峰上,仅剩下三五个弟子。长老都比弟子多出三个,如此尴尬的情况,真真是能让韩渊远这个当掌座的羞死。
如今听到了似乎是有新鲜血液加入。
韩渊远有一种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激动的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眼睛有点湿润,欲要开口的喉咙都变得哽塞。
还是七长老莫崖冲出声提醒他,这才让他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大师兄……大师兄,有人来拜山门了,你倒是发话啊……”
“天……天不亡我八音门,值此门派生死存亡之时,此人能来,定是上天赐予我八音门的救星!
诸位师弟,快……快……快将此人请进来……”
一连说了三个“快”字,手脚都好像不利索了,韩渊远狠狠咽了口口水,眉飞色舞,混沌的眼球中暴射出一团精光。
却就在他刚刚发言之后,刚才处于闷闷不乐状态的四长老门通达,一反常态开口拦下了他。
“掌座师兄!糊涂,你糊涂啊!”
声若洪钟。
一出声,就惊呆了众多喜不自胜的长老。
“通达……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能有新人加入,是咱们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以前没人来拜山门,你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可现在有人来了,你却为何表现得如此抗拒呢?”
二长老不解其意,为对方突如其来的阻止动作,感到一丝愠意。
其他人,包括掌座在内,也都露出一副满头雾水,摸不着北的郁闷状。
群情激奋。
好几只眼睛盯着呢。
开口之后,门通达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语有些失误。
脸皮微不可查的抽了抽,略感气氛尴尬。不过,厚脸皮如他,很快,就调整回了自己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仪态。
“肤浅!你们太肤浅了!
你们是什么?是长老啊!是咱们天籁峰上各个方面处于掌控门派未来发展和脉络方向的执牛耳者啊!
正常情况下,除却宗门掌门,还有各峰掌座,不就数咱们地位崇高么。
一个区区新生的到来,就能让你们激动的手舞足蹈,就能让你们兴奋的欣喜若狂?
若是这样,那长老二字,未免也太掉价了吧!
咱们也太见识短浅了吧!
自从上次招生失败,攒了一肚子气之后,门某人便决定痛定思痛,静下心来好生盘算和思量了一番,咱们八音门之所以招生功败垂成的原因。
这一反思,还真叫老夫从中找出了不少问题。
知道人家别的堂口为何能群英荟萃,人才辈出吗?就是因为,人家长老们有长老们的风范和气派!”
看着门派一个接一个的弟子背弃出走,瞧着诸多长老对弟子一副讨好逢迎,完全倒反天罡的做派,门通达简直痛心疾首。
此时众长老迫不及待,要对着新来弟子进行新一轮的恭维和迎合,门通达内心积攒多时的不理解和反对之意如翻江倒海一般发作。
“长老该有长老的做派?如今咱们八音门都衰落成这副模样了,还讲做派?
整天对着这几根独苗笑容相迎尚且换不来死心塌地的留守,若是再端着架子,摆长老的身段,那岂不是上赶着想解散门派了?”
莫崖冲提出反对意见。
就知道你们这群老东西会觉得我曲高和寡。
白了其他人一眼,门通达兀自腹诽,但表面上不动神色,反而更拿出一副言之凿凿的诚恳语态来。
“非也,非也!讲长老的做派,并不要拽的眼高于顶,而是为了显示咱们八音门的底蕴和门槛,给他人造成一种,咱们并非后继无人,什么歪瓜裂枣都要,而也是有标准,有天赋者才可加入的堂口!
老七,你和老八别不服气,老夫问你,为何这尘世之中,明明各种笔墨纸砚使用起来都是为了写字记录,端砚宣纸却总比其他的纸砚要贵不出少,人们争相追捧呢?
还不是因为档次高了,因为别人觉得它好?”
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劲头高。
说的自己口干舌燥,看老七老八还是一脸不忿,吹胡子瞪眼的倔强,他声线又提高不少。
“好,跟你个粗人说这些你听不懂,那老夫就说个你听懂的。为何在那红馆勾栏中,花魁头牌的宿夜费总比其他小妓的开价高?
所有人贪图的不都是那几个哆嗦么?为什么有那么大区别?灭了灯全都一个样,金子做的还是银子镶的啊?”
莫崖冲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角色,用胳膊肘怼了师弟老八一下,示意他四师兄说的蛮有道理。
但看好几个师兄弟往自己这边瞅,想笑又憋着的窘态。
脸面挂不住了,刷的变红。
于是拂袖转身背过头去,怒声道:“粗鄙之人!粗鄙之人!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事已至此。
通过雅俗迥异的两番对比,门通达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理解。
殿中堂室陆续出现一些点头的动作。
“那如你所言,咱们接待他该用何种方式呢?”
韩渊远也被门通达一番独特见解打动,不免被吊起了胃口。
见掌座都发话了。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侧耳等待,或抓耳挠腮,或静候奇思妙想的期盼表情。
都瞪着眼睛,揉揉耳朵,生怕错过接下来最精彩的部分。
“装!装成一副隐世势力,韬光养晦,深藏不露的样子!
听声音,不过才十七八的年岁。
这个年纪最好骗了!
咱们每个人,都要拿出自己最拿手的绝活来镇住他,如此一来,反客为主,才能掌握主动权,叫他时刻都有危机感,知晓学不会是会被赶下山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哦,不对,迫不及待的加入咱们!
成为死心塌地,不离不弃的门内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