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温礼看着对面安稳饮茶的西海侯,心中依旧有些忐忑。
“黄侯爷,下官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听说这西游轩的王掌柜,与郑国公、蔡国公家的公子都有所交往,此事若是被他们知晓……”
西海侯瞥了孟温礼一眼,道:“孟大人多虑了,我已经派人查过这小子祖上三代,就是长安城外的普通商户,靠着帮终南山上的土匪供应丹膳,才能勉强度日。这王洱机缘巧合认识了几个纨绔,泛泛之交而已。”
见孟温礼依旧不安,西海侯不禁摇了摇头,继续道:“何况我们已经安排得如此合规,从有人状告毒商,到签发拘捕文书,再到抓人审案,没有一步不合大唐律法。”
“就算当真有人出面保他,你们京兆府也只是公事公办,到时判那妇人个诬告诽谤之罪,罚些通宝便是。”
孟温礼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心中却是暗暗后悔,若是早知如此,自己今日就该告假,宁愿受些责罚,也不至于蹚进这摊浑水。
这西海侯府也当真是够狠的,为了夺这一道丹方,竟是连闭关十年的老侯爷都叫了出来,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家世的京兆府尹,哪里敢得罪这开国的侯爷。
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那个叫王洱的小子,真的只是个升斗小民了。
京兆府公堂之中,王洱依旧站在原地,欣赏那京兆府黄少尹与丹师协会黄丹师浮夸的演技。
“王掌柜,你也听到了,本官本着明察秋毫的为官宗旨,愿意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若你当真问心无愧,便将这丹膳的配方告知黄丹师,丹师自会判断。”
看王洱无动于衷,黄少尹又继续道:“你放心,你只需与黄丹师单独交流便可,黄丹师作为丹师协会的长老,一代长安名宿,自不会泄露出去。”
王洱闻言不禁一脸黑线,抬头瞥了一眼二人。
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像傻子吗?
黄少尹见王洱冥顽不灵,想着老祖宗先前的吩咐,当即也懒得再拖,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毒商,本官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既然你不敢自证,那本官也只能当你是做贼心虚了。来人!将这毒商拖下去,先打上三十大板,看他说是不说!”
王洱见他要来真的,心中顿时一憷,自己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板子。
那四兄弟也忒不靠谱,说好的找人,怎么到现在一点音信都没有。
站在京兆府外边的魏叔瑜这时也是焦急万分,刚刚才接到三人的传讯符,消息都是一样。
如今大战在即,朝中重臣皆在太极宫中候着,各家家主实在无暇他顾。
没有家主的命令,家中其余长辈也不敢随意来京兆府捞人,当下这种敏感时刻,谁也不想惹出事端。
“魏家的二小子,你在这京兆府外鬼鬼祟祟的,是想要干什么?”
魏叔瑜正想着先冲进去拖延些时间,却是听到一声严厉的质问声。
抬头看去,一名穿着褐袍,目光如电的佝偻老者正盯着自己,面上有些说教意味。
“景侯爷,我在……”魏叔瑜话说到一半,却是蓦然看见景侯爷身旁的男子。
一袭朴素青衣,黑色斗篷遮面,风吹着斗篷微微扬起,底下隐隐露出张关公面具。
这不就是王掌柜那疯疯癫癫、整天说自己是神君星君的二叔?
只是这时候看去,王掌柜这二叔步伐沉稳,衣衫齐整,也不像是痴傻的模样。
那景侯爷见魏叔瑜话说一半又呆立住,面上顿时有些愠怒,当即就想要替魏征好好教育一番。
“景侯爷!你与王二叔相识?王二叔不疯癫了?”魏叔瑜反应过来,急切问道。
那景侯爷听着这话,却是被猛地吓了一跳,赶紧扭头冲着王十八拱了拱手。
“老祖宗,这孩子乃是晚辈旧识之子,平日便是有些痴傻,不是存心冲撞,还请老祖宗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景侯爷语气之急切,好似生怕王十八会生气一般。
王十八却是语气平淡:“无妨,这孩子我认识。”
景侯爷这才松了口气,连连抚胸压惊。
“说吧,你有什么事?”王十八看着魏叔瑜,出声说道。
魏叔瑜一时也搞不清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这时候情势紧急,也顾不上多想,当即急切说道:“王二叔,你家王洱这时候正在京兆府中,情况可能有些不妙!”
王十八闻言顿时停住,似在思索一般。
半晌,王十八才又出声:“润闻,你进去看看,那王洱是我子侄,莫要让他受了委屈。”
魏叔瑜闻言不禁愣住,妙闻?这王二叔居然直呼景侯爷的名讳?
以景侯爷的辈分,便是自己父亲遇到,也得尊称一声景伯啊!
还有刚刚景侯爷喊那句老祖宗,是当真的吗?
那景润闻亦是面上大惊,当即点头应下,一脸急切地向着京兆府中冲去。
眼看四名官差已经拿着板子逼了过来,王洱脑中思绪乱飚,匆忙之下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住手!”
一道严厉声音响起,王洱抬头看去,一名身着褐袍的佝偻老者,竟是飞奔着跑进了京兆府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