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织梦,月色朦胧。
红花叶落,江川幽幽。
两岸桃花蘸水,乱红纷落如雨。
岸边村舍零星点缀,个中透出些许微光。
倏然!鬼气迷蒙,阴霾罩空,各式各样的鬼物从黑暗中窜出,扑向了谷中桃村。
一时间,群鬼肆虐,火光烛天,到处都是狰狞可怖的鬼物,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幽谷…
村南的一间茅草屋中。
“呃啊……”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罗隐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火海当中。
草木燃烧的噼啪声与四周传来的炙热感,促使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撞门而出。
罗隐努力地想要回想起什么,却只感脑子里一片模糊,记忆断断续续。
主管很生气,要他加班,他一头栽倒在了办公桌上…
半炷香之前,恶鬼袭村,他被鬼物吓得昏死了过去…
鬼物…鬼物!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紧接着,他将袖子一撸,两三下就爬上了一旁的香樟树,拨开枝叶,举目四望。
这一瞧,他顿时愣住了。
但见整个桃村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量的鬼物正于四处搜集残肢碎肉,并将之集中到村中心的空地上,现在,已堆成一座小小的尸山了。
那情形,骇人无比。
强忍住呕意,罗隐退回了树丛中。
“开局即是死局,这可如何是好…”他面色凝重。
蓦然,树下有动静传来。
两绿皮小鬼儿,手提鬼灯,巡逻而来,青绿色的鬼灯将四周照得阴森诡魅,瘆人心灵。
罗隐当即抱紧了树干,屏气不息。
“魖老四,我怎么闻着有活人的气息。”
“是吗?我闻闻,噷噷噷。”
“没有啊,你这鬼鼻子出问题了吧。”
“怎么可能,你魖三哥的鼻子,何时出过错?待我以鬼灯一照,便知。”
语罢,绿莹莹的鬼灯便向着树上照去。
眼看藏不住了,哗啦一声,罗隐扭身就从树上跳下,落在了草垛上,起身之后,他拔腿便跑。
“还真有人!追!”
两小鬼迅速追了上去。
罗隐虽行步如风,疯狂逃窜,但他终究只是一介凡人,体质怎比得过鬼类?转眼,他就被两小鬼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放弃吧,人类,整个村子到处都是我鬼族兵士,你怎么跑?”
随手捡了根木棒握在手里,罗隐一言不发。
见他如此,两小鬼也不多废话,直接化作两道残影,带起破空声响,扑了上去。
呼的一声,残影划过。
罗隐还未及反应,就已经身受重创,手中木棒更是断成了两截,碎屑散落一地。
他翻倒在地,面色苍白,浑身是血。
细看而去,其左臂已经扭曲变形,胸口上更是有三道约莫两指宽的血痕,那伤口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看了看自己的伤势,罗隐苦笑。
“开局炼狱难度就算了,这小兵还如此之刁悍,看来,今天注定是难逃一死了,可怜我前世被人欺负,转世又被鬼欺负,唉…”
他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神情冷然。
“罢了,今日,老子就算是死了,你们俩小鬼也要给爷爷掉块肉下来!”
没等他再多想,一声呼啸,两绿皮小鬼再次袭来…
抱着将死之人的决绝,罗隐心一横,当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准了小鬼掠过的瞬间,直接扑了过去,与那小鬼扭在了一起。他双腿死死地夹住小鬼的身躯,一双眼睛通红,牙齿咬得嘎嘣作响,整个人呈癫狂之态。他单手拔出髻上的木簪,不要命地往小鬼身上捅,一下又一下……那场面,惨烈无比。
可惜,仅凭一支木簪就想与那恶鬼换命,纯属痴人说梦。
只片刻,他就被一把抓了下来,扔到墙角,奄奄一息。
“他奶奶的,这人类疯了吧?”
“三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感觉怪怪的…”
“三,三哥…”
“怎么了?”
“你,你身上开花了。”
“这…怎么回事?”
“三哥,你可有何不适?”
“没有啊,我只感觉气力恢复了不少,甚至连以前的沉疴都好似不见了。”
见此情形,垂死的罗隐心念一闪,脑海中,断续的记忆瞬间浮现而出。
因病入山寻药,遭遇妖物遁逃,潜入水底洞穴,身受重伤将死,树根起死回生…
树根,回生,树根,木簪…他眼前一亮!
另一头,名为魖三的小鬼严词厉色道:“人类,虽不知你做了什么,但你的命,到此为止了!死吧!”
它直接袭向了命若悬丝的罗隐。
一边的罗隐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一般来说,到了这种时候,他应该绝望地闭上眼睛了。
但他却表情淡然,毫无惧色。
只见他迅速地拿起了先前的树根簪子,眼睛一闭,毫不犹豫地就往胸口刺下。
锋利的簪尖没入罗隐的胸口,刺入了他的心脏。
登时,一道耀眼的翠绿光芒迸发而出,小鬼魖三吓得一个翻身,直接闪到了远处。
光芒散尽,两小鬼面前凭空生出了一朵翡玉似的奇异花蕾,罗隐已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那人类小子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难道…在里边儿?”
两小鬼相视一顾,锋利的鬼爪开始在花蕾上疯狂地抓扯……
花蕾中,罗隐处于昏睡状态,簪尖在贯入他的心脏后,顿时就兀生出了无数根散发着绿芒的细小光丝,光丝在他的体内快速窜生,转眼间就分布到了其身体各处。
而后,以插在罗隐胸口的木簪为中心,蓦生出了一股无形的吸引力。
霎时,一点点细微的绿色光点像萤火虫一样,从周遭的环境中飘起,缓缓的朝着花蕾围拢,并汇入其中。
那些神奇的光点于树根簪子的根端处聚集,沿着根干,缓缓的汇入罗隐的身体中,让先前分布在其体内的奇妙光丝开始剧烈地增生起来。
之后,他体内的光丝就好像正在纺织生命的丝线一般,在其各处伤口飞针走线,织筋纺脉。
变形的左臂被丝线牵引着慢慢复位…
绿色光线在胸口致命伤处布线行针…
少间之后。
“不行啊,三哥,弄不开啊。”小鬼魖四气喘吁吁道。
“算了,别浪费时间了,回禀鬼使吧。”小鬼魖三回道。
言毕,两小鬼转头便走,欲通风报信去了。
乍然,一阵冗长的呼吸声响起。
“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