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张铭怎么了？快从他的身体出去。”老妪急匆匆道。

“人类是如此愚昧，总是需要集齐所有信息，才能理解真相。”杀戮使者摇摇头，“从来就没有张铭这个人类，你们在黑雾中捡到的那个婴儿，其实是我的一具化身。由于担心他的存在被某位上位者知晓，我清空了他的记忆，让他混入人类之中，只等他完成集齐巨像令的使命，然后来到这里，他才能找回真正的自我。”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张铭这个人竟然重来都不曾存在，他孜孜不倦追求真相的动力，只不过是上位者赋予他程序里的底层命令。

现在回想，张铭确实对真相太过执着。

如今说这些都是后话了，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她忍不住想，可紧接着，她苦涩地想到，就算早点发现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上位者的玩具罢了，如何逃得出既定的命运。

所以，刚进入巨像之国时，还维持着清醒的张铭才那么痛苦和悲伤，他渴望查明黑雾笼罩世界的真相，渴望驱散黑雾为人类带来光明，他用尽一生追求这些，最后，现实却狠狠地背叛了他，原来他的追求没有任何意义，他的存在都是虚假的。

当他得知自己是虚假的存在，那一刻他该是多么绝望。

鱼铃感同身受，她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更加无法原谅眼前这个目空一切自鸣得意的罪魁祸首。

她召唤出魔女游戏界面，点开仓库，拿出一张空白卡，当着杀戮使者的面，将巨像令装入卡牌。

“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告诉我黑雾笼罩大地的真相。”鱼铃用中指和食指夹着卡牌。

杀戮使者心里其实有强抢的打算，奈何他看不透鱼铃的灵体，巨像令事关伟大主人的复苏计划，他丝毫不敢大意，耐着性子解释道：“一位伟大的存在看中了这颗星球，于是散播黑雾，想把这颗星球变成祂的牧场，但这颗星球是吾主的领地，为了对抗黑雾，吾主创造了巨像，帮助人类抵御黑雾的侵袭。只要你为吾主献上巨像令，吾主自会帮助人类彻底驱散黑雾。”

“好，希望你们说话算话。”鱼铃拍了一下李歌，小声道：“我扔出卡牌，就立即走。”

说完，便将卡牌射向天空。

杀戮使者伸手对准卡牌，强大的吸力将卡牌吸向他。

鱼铃动了，使出起舞弄影剑，消失在原地，空中溅起电弧。

杀戮使者对鱼铃的动作视若无睹，在他眼里，鱼铃就像扑向火焰的飞蛾，只会把自己燃烧殆尽。

卡牌来到杀戮使者手中时，鱼铃同时出现在旁，挥剑砍向杀戮使者，心说：张铭，让我看一下你的意志，你要是还存在的话，就在此刻出来吧。

巨像令到手，杀戮使者不再压抑自己，杀戮欲望顿时爆发，他打算出招，突然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他冷漠地道：“无谓的挣扎。”

但就是这一瞬间，鱼铃手中的雷剑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电弧炸开，砍在杀戮使者的脖子上。“去死一次吧。”

人首顿时分离。

杀戮使者旋转落地的头颅死死盯着鱼铃，区区一个人类竟然伤到我。

下一秒，头颅与身体复位，杀戮使者显露出不可名状的真身，背后出现数不清的光点。

直视不可名状的鱼铃，感觉像是一束阳光经过放大镜射进她的眼睛，双目瞬间失明，鲜血淋漓，与此同时，无数彩色触须钻入鱼铃的脑袋，开始侵占她的意识。

紧接着，却被意识深处涌出的黑暗吞噬殆尽。

无数光束纷至沓来，鱼铃的身体在光束中土崩瓦解，如同碎裂的陶瓷娃娃。

“苏鱼！”拉着老妪抵达光门的李歌，正好看见这一幕，双目泛红。

老妪当机立断推了一把李歌，两人投入光门。

……

……

李歌坐在办公室，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高中毕业班级合照。

距离红月巨像事件，已经过去三年，他仍清晰记得那天他跨出光门前的景象，那个碎裂的身影在那一刻永远定格在他的脑海里。

他摸向心口，那个人不在了后，他的内心仿佛空了一块。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李歌将照片放入抽屉，看见来人，无奈地再一次提醒：“苏小酥，进来前请先敲门。”

“是，队长，下次一定。”苏小酥故作古怪，她凑到桌前，“你又在看我姐的照片是不是？这次总算被我逮到了吧。”

“没有。”李歌没说假话，他根本没有苏鱼的照片。

“那你有种把照片拿出来给我看看。”苏小酥不服气地道，“你还不承认，我早知道了。我姐那么漂亮，喜欢她很正常，倒不如说，不喜欢才不正常。”

李歌确信那不是喜欢，因为比喜欢更高级，但也不是爱情，他喜欢过秦子衿所以知道，他对苏鱼没有占有欲。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苏鱼隔着某种距离，但正因为存在这种奇妙的距离，他才觉得自己和苏鱼的友谊更纯粹，也更美好。

“你姐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李歌陷入回忆，短短一个夏天发生的事，让他感觉比之前的十六年发生的事加起来都还要多，他直接从青涩的少年脱变为成熟的大人。

他这几年再也没交到像17岁高中毕业那个夏天遇到的朋友，那个夏天的记忆是其他人都无法给予的，那是一切的开始。

“她是我的指路人。”

没有苏鱼当初的帮助，他甚至不敢和秦子衿告白，更不会接触神秘。

“她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队友。”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美好的事物也总是转瞬即逝。

“我无比怀念她。”李歌拿出那张他仅有的高中合照，忧伤浸透他的脸。

他再度走神，露出凝视远方的神色。

对我如此重要的人，却已经永远离开人世。

然后他明白了，他害怕的不是苏鱼不在他的身边，而是她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他无法得知她过得好不好。

苏小酥这几年第一次见队长如此伤感，安慰道：“我姐那样的人就算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一定过得很好。”

“让你见笑了。”李歌控制住情绪。

“向我道歉干嘛，”苏小酥道，“当初我知道姐姐背着我们干了那么多事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姐姐那个人虽然平时很小气，但绝对可靠，所以我能理解你。”她想起什么，“啊，差点忘了，叶局长叫你去开会，又出现了新的白雾事件。”

近些年白雾事件频发，世界各国政府忙得不可开交。

红月巨像事件后，异常管理局高层根据自身掌握的信息，加上李歌提供的情报，分析得出一个可怕的猜想，白雾其实源于杀戮使者的主人，白雾变黑是因为祂的力量受到另一位高位者的腐蚀，祂正在谋求脱身，逃往其他世界，这个世界正是祂的目标。

“我们走吧。”李歌站起身，面色坚毅，当初之所以加入异常管理局，是因为他决定继承苏鱼“拯救世界”的目标。

人类一败涂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