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楼的表情也很凶悍。

王大云还是被吓住了。

不得不说，他胆子实在是也不是很大。

但他仍旧是犹豫着没有开口。

谢安此时，缓缓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听过大理寺里有七十二套刑具？其中有十二套，十分经典好用。据说，目前都没有人能熬下来前三样。”

“当然，要么是说了，要么是死了，倒是没有成功蒙混过去的。”谢安面色平静，“你看上去骨头挺硬的。不知道能到几套？”

付小楼发誓，谢安面色真的很平静，甚至一点点波动也没有。

但她就是被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自认为自己刚才说的，已经是狠人了。

但谢安这几句话，分明是狼人才能说出来的话——这比狠人还要多一点狠啊！

可怕。

大理寺真可怕。

大理石少卿更可怕。

就连常远都是一愣一愣的，脑子里不停的回想：咱们大理寺有那么多刑具吗？是有个十几样，可也没什么花样啊。而且逼供又不是要往死里弄……

可谢安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说谎。

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颇有一种他说太阳是黑的，太阳就是黑的自信。

这份过于强大的自信，给其他人来带的就是自我怀疑。

谁都没怀疑谢安说的假话。

尤其是王大云和春花。

两人的表情，让付小楼想起了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鹌鹑。

它们害怕而惊慌。

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抱团取暖。

付小楼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忍不住有点同情直接面对冲击的王大云。

谢安温和看着王大云：“现在想起来了吗？”

王大云一面艰难的吞咽唾沫，一面点头，眼睛里全部都是惊恐。

付小楼在心里给谢安怒点一万个赞：什么是人才？！这就是！相比之下，我还是太嫩了！

谢安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付小楼内心的信号，竟然在这个时候看了付小楼一眼。

付小楼立刻谄媚一笑：大佬快问！我的小命就靠你了！

谢安也不用张嘴问，王大云自己就飞快说了。

“我师父昨天的确是去给公主府上的人诊过脉。而且，前两天，就有个漂亮姑娘给了我师父一大笔钱，让他给诊出个喜脉来。”王大云有点不敢看付小楼：“我跟着去了，才发现那姑娘是公主身边的丫鬟，她竟然和驸马勾搭上了。”

“本来师父犹豫了一下。但对方一直盯着他，他想着那一大笔钱，又想着如果实话说了，说不定公主也不会放过她，就还是按照原计划说了。”

王大云立刻大声辩解：“这件事情和我真的没关系！我师父自己答应的！钱也是他收着的！”

按照谢安这么说，其实不用多问，就知道他口中说的漂亮姑娘是谁了。

只能是春景。

付小楼虽然想过很有可能就是春景，可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可为什么呢？”

春景弄了这么大一个事情，就是为了算计淮安公主？

这说不通啊。

谢安却没就这么放过王大云，他看着王大云，问了句：“那你为何杀人？”

王大云面上一僵。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就是见钱眼开了。”

谢安扬眉：“那她呢？”

这个她，指的是春花。

春花仍旧是一脸惊恐，不知道是不是被吓住了，多少有点儿六神无主的样子。

她没敢说话，只看向王大云。

王大云叹了一口气：“我和春花，其实早就好上了。老东西年纪大了，却还霸占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实在是不应该。而且他抠门得很，对春花一点不好。连胭脂钱都不肯给，只知道让人干活。”

他说着说着，似乎有些愤懑不满：“我在他这里当了这么多年徒弟，他有什么好事，从来不知给我分一杯羹！我这么大年纪，连个媳妇都说不上！逢年过节，还得给他孝敬！”

王大云满脸都是怨恨和阴毒：“他就是不想给我工钱！只想用白工！我都学了多少年了？每次问什么时候出师，他都有一大堆的话等着我！”

他是真的恨极了沈大夫。

说这些话时候，甚至还看着沈大夫的尸体，恨不得再扑上去咬两口的样子。

付小楼都感觉背上有点发寒。

然后又觉得沈大夫怪可怜，被身边人和徒弟同时背叛。

但谢安并没有被这个故事打动，反而直接问到了重点问题：“那你为何今日要动手？”

王大云迟疑了一下，“我怕他把钱寄回老家了。有了这一笔钱，我和春花就能找个地方，买个铺子开医馆，好好生活了。”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而且我们买菜回来，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风言风语，将我骂了一顿，说我是癞蛤蟆不知道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还让我收拾东西滚蛋。”

王大云恶狠狠的：“他不死，难道我真收拾东西滚蛋，让春花一个人留在他身边继续受折磨？”

付小楼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纯粹是被王大云身上的恶意给激起来的。

王大云这个逻辑，可以说是完美无瑕，合情合理。

付小楼看向谢安：难道说，真是这样？

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春花已经啜泣起来：“都怪我。是我的错。是我不守妇道。可我真受不了了！”

谢安看着两人，目光幽深。

付小楼看着谢安这个神情，总觉得谢安心里想法是和自己一样的，都觉得这个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她绞尽脑汁，拼命的想每一个细节。

终于，她想起来哪里不太对劲了。

她亢奋的看着谢安：“我知道哪里不太对了！他们说的，根本就不对！他们在撒谎！从头到尾，他们都在撒谎！杀沈大夫，根本就不是什么因为挨骂而临时起意！”

谢安扬眉：“是吗？我也想到了一点。”

付小楼已经忍不住要说了：“一起说？”

搞不好是一样的。

谢安颔首，“那就一起说。”

两人对视，同时开口：“马车。”

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