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又叫冬月。

树木枯萎。

天气渐冻。

并州大都督府。

此时就连魏砚这样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不得不给自己添了两件衣服。

就更别说像是李绩这样的老大叔了。

一眼看过去，便只见李绩穿得跟个粽子一样。

李绩在确认了魏砚的身份一点都没错后，接下来也是慢慢地跟魏砚相熟了起来。

魏砚也一点都没有跟他客气。

上来第一个问他的问题，就是李长史你在并州当了这么多年的都督府长史，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有没有什么可以一劳永逸的针对草原部族的方法。

能限制他们不再对中原虎视眈眈。

而李绩也没想到，魏砚这么一个看着一点都不成熟稳重的年轻人，竟然能对他问出这样有深度的问题。

这是个好问题！

不过这得容他想想。

然后……

结果就是，他想不到，然后问魏砚有没有办法。

然后魏砚就把分封制加推恩令，改成了一个草原版的，说给了李绩听。

虽然魏砚的这种想法，还有着不少的漏洞。

比如说分封制的前提是土地，而草原是没有土地的，准确地说，是没有固定的土地。

虽然魏砚也说，那要是给牧民都划分固定的牧场，而且互相之间不能越界，不能侵占呢？

这种想法好是好，但在李绩看来，却还是不现实。

因为那些草原部族，为什么要遵守大唐给他们立下来的规矩。

如果他们都有那种能听得懂人话，遵守规矩礼仪的意识，那他们也就不是大唐百姓口中的外族了。

不过……虽然魏砚的想法是不怎么实际。

可这一番交流下来，还是让李绩认识到了，魏砚真的是个怎么说呢。

反正还不能说魏砚很厉害吧，但至少，这绝对是一个很懂得思考问题的年轻人。

当他们这些人都在想着，该怎么用刀剑来解决外族隐患的时候，而他已经在想着如何从国家统治的国策方面，来管理和统治外族。

魏砚当然不知道李绩也正是因为这个，接下来便三天两头地过来跟他亲近。

而且……

来的时候，还不忘把河东的羊肉给带上。

今日。

早上下了一点小雨，所以天气尤为觉得寒冷。

这边薛宁便对着炭火，缩了缩脖子道：“这鬼天气这么冷，那薛延陀真的会率兵南下？”

虽说大唐贞观时期的气候，的确是比以往大多数时候，都要温暖湿润得多。

可每天只有几度到十几度的温度，也是让人觉得受不了。

薛仁贵现在也慢慢地跟魏砚、薛宁混熟了，能搭上几句话。只不过……现在的薛仁贵跟魏砚印象中有点不一样。

史书上的薛仁贵，那可是三箭定天山的牛逼人物，因此在魏砚的想象中，那必然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人物。

然而……

现在的薛仁贵，给魏砚的感觉却像是个老实人。

还好，前些天三人一起比试了一下弓箭。以薛仁贵的箭术，应该说，还是远在两人之上的，连薛宁都说了，这水平如无意外肯定能进百骑。

但薛仁贵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

因为他家里还有妻儿要养，而且战场凶险，万一他一不小心马革裹尸了，他家中的妻儿怎么办？还有家里的田地怎么办？他儿子今年才七岁。

很多人可能就要问，那薛仁贵是怎么跟来的……

只能说这自然是他妻子柳氏的功劳。柳氏听说自家男人被看上了，当然是把薛仁贵不断地往外推。

毕竟自家男人难得被贵人看上，何不跟着一起去建一番功业？这样才无愧于先祖。

这不，薛仁贵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出来。

如今，他便好像是自动地成了魏砚的护卫。

听到了薛宁的话，薛仁贵其实还是不太想打仗的，正想说，“薛延陀不来不是更好？”

然后。

门外，李绩就拿着两个大羊腿，两扇大羊排来了。

“在聊什么呢？”

“英国公。”

“英国公。”

魏砚见到李绩又来了，便道：“正聊着，薛延陀在这么冷的天气会不会来呢。”

李绩当即就认真道：“已经来了，收到阿史那思摩的求救信，而且，阿史那思摩已经带着他的人迁回到长城内了。”

薛宁一听到这个，便急道：“那你还有心情拿羊腿过来？”

李绩也是道：“这不是吃完这最后一顿，就要上战场了。”

说着，便又看向魏砚道：“没想到还真让你猜中了。二十万。”

“二十万？”

薛宁砸了咂嘴。

薛仁贵也是神色凝重。

“那我们有多少人？”

“两万。”

大唐的军队编制，一个道的行军总管，最多也就带两万。

而且……

李绩现在已经拿到授权，可以随时出征。

但在这么做之前，他还得问问魏砚是什么意见。

其实行军总管也不是自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的。

因为，在打之前，一般都会由陛下先确定一个大致的方略。

你如果不按照这个方略去做，那就等同于是抗命。

比如说这一次，出兵的可不止他们这里，几乎整个长城一线，总共十万大唐士兵，都会被动员起来。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李绩才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他们这边离得比较近，几乎贴脸，所以他们得知消息会比较快一些，而其他的地方，现在可能都还不知道薛延陀已经来了。

当然，消息得到的时间相差一般也不会太长，最多可能也就一两天，两三天这样。

对了！

陛下还在书信里说过，让他可以完全信任魏砚，如果魏砚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妨按照魏砚说的去做。

此时此刻，李绩便望向魏砚，放下羊腿，征求意见道：“你怎么看？”

魏砚一脸毫无想法地看着李绩。

说道：“我的目标是夷男，跟他儿子，其他人，不关我事。”

“夷男这一次没来。”李绩。

魏砚当然知道，这一次是夷男的长子大度设带的兵。

“这样！”

魏砚想了想，便给李绩说了他的计划。

这个计划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