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然好不容易应付完闫老爷子,挂了电话进屋。
看着司谨兮答了一半的题,明显就是公式运用错了,解题进行不下去。
心底虽然有些嗤然,面上却还是挂着亲切开朗的笑容,耐心的给她讲解。
楼下。
“......汞,Hg,液态金属,有剧毒;铀,U,放射性金属,可造原子弹.....”
如玉一般润泽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背诵着元素周期表。
她的样子,不大像是在背诵,反而像是在跟朋友坐在咖啡厅里闲谈一般,从容不迫,随性淡然。
结束之后,她看向闫少慊,挂着淡笑的眼眸深处,潜藏着自信的傲气。
闫少慊像是丝毫不意外她的聪慧,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司谨言,“奖励。”
司谨言挑眉,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答对了需要给奖励。
目光扫向那颗糖。
包装纸上画着卡通形状的草莓,是这里的小姑娘会喜欢的糖果。
伸手拿起桌上的草莓糖,从容地放进了口袋。
闫少慊见状,唇角微勾了一下,继而站起身道:“概念已经梳理清楚,接下来去做实验。”
学习化学,实验比讲解理论更重要。
司谨言手还放在口袋里,见他起身,便也跟着站起了身,问了一句:“这里可以做实验?”
“嗯。”闫少慊点点头。
为什么一个学生的别墅里,可以做化学实验?
这样的疑惑在头顶飘过,但她却没有多问。
看着闫少慊往外走时,顺手拿起桌上她的东西,眉峰微微动了动,便也拿着手中的笔跟了上去。
别墅一共三层,不算地下室。
到了地下室的时候,司谨言才知道原来这栋别墅的地下室有两层。
最底层似乎是停车场,看起来比司家要大很多。
上面一层,一共两个入口。
闫少慊带她过去的是东边的入口,正好与草莓的屋子相距不远。
原本正趴在自己家门口,伸着舌头懒洋洋睡觉的草莓,听到动静,撩了一下眼皮,见到是闫少慊,刷的站起身,尾巴摇的很是欢快。
冲着闫少慊大叫了两声,想要跑过来时,却被脖子上的绳子给阻拦了。
司谨言看着漂亮又威武的阿拉斯加,手指就觉得有些痒。
插在口袋里的手,忍不住碾了碾那颗糖。
“不是在家,怎么还把狗锁着?”司谨言随意的问了一句。
“萧然怕狗。”闫少慊很不客气的出卖兄弟。
司谨言面上却没有半分波动,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闫少慊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其实也不能怪司谨言,她偶尔还是会下意识的将男子当做需要保护的一方,而不是保护人的一方。
“它好像很想过来。”司谨言视线一直落在草莓身上,见它不停冲着闫少慊摇尾巴的模样道。
“你喜欢草莓?”闫少慊停下脚步,突然问了一句。
“这么漂亮的狗,应该很少有人会不喜欢。”
她也曾养过狗,只不过要比面前的阿拉斯加看起来凶猛的多,是真正能作为护卫保护她的狗。
想到自己曾经的好伙伴,她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痛的神色。
闫少慊此时与她视线都落在草莓身上,没有注意到她一闪而过的情绪。
听到司谨言说喜欢草莓,闫少慊直接走上前,解下了它的绳子。
草莓被解下绳子之后,也不撒丫子乱跑,反而是黏着闫少慊,不停地围着他打转。
过了一会之后,又跑到司谨言身边来,用脑袋顶着她插在口袋里的手,让她给自己顺毛。
司谨言顺势拿出手,摸了摸它脑袋之后,又伸向它的下巴,挠了挠。
草莓明显很少跟人这么玩闹,被挠之后,直接躺在了草地上,翻了个身,让司谨言继续。
看着没脸没皮的草莓,还露着不该露的地方给女孩子看,闫少慊脸都黑了。
“草莓!”
听见闫少慊叫自己,草莓一个鲤鱼打挺,摇着尾巴跑到他面前。
毛发蓬松,显得大的出奇的脑袋望着闫少慊,像是在问他喊它什么事,是不是要带它出去玩。
“以后不准在女士面前露胸。”闫少慊看着它严肃道。
更重要的是不准露自己的雄**官。
但草莓根本就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见他表情严肃的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伸出舌头就要去舔他的手。
但又想起主人不许自己舔他,不由急的呜呜呜的叫了起来。
大脑袋蹭着闫少慊的腿,讨好的看着他。
司谨言在旁边看着,很快就反应过来闫少慊话里没说完的意思,唇角弧度更深。
上前揉了揉草莓的脑袋后,笑对着闫少慊道:“不是要去做实验吗?”
两人此时距离有些近,十一点的阳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两人同样白皙如雪的脸颊上,让二人脸上都染上微烫的热度。
“嗯。”闫少慊停顿了几秒,才点头道。
草莓被他重新关了起来,不顾它委屈的小表情,就带着司谨言打开地下室的门进去了。
地下室一层的两个房间都属于闫少慊自己私密的空间,所以一般人是不准进去的。
平日里的卫生,也是有专门的人在打理。
进屋之后,闫少慊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面罩、手套和白大褂递给司谨言。
“这是我的研究室,以后化学和物理就直接在这里上。”
看着屋内摆放的各种瓶瓶罐罐以及大小不同的仪器,司谨言突然发现,面前的男生,根本就不像这个时代的高中生。
这些东西,也不应该是一个高中生会接触的。
想起他发给自己的那些奖杯照片,“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IMO金奖”……,数理化相关的奖项几乎全都拿遍了,而且没有一个是第一名以下的。
如果他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会留在京西高中?还是高二最差的一个班级?
虽然心头疑惑不少,但她却没有多问。
进去之后,闫少慊先是给她介绍了屋内的仪器以及实验用的材料,之后才开始按照化学书上第一单元的内容进行实验。
初中的化学不难,实验也很简单。
做实验的时候,基本上只要掌握好比例分寸,就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而化学实验,是一个让人会因为不同物质结合在一起而产生不同反应之后引发各种惊喜的学科,所以很容易让人产生兴趣。
司谨言的聪明程度直逼闫少慊,所以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初中的化学很快就已经不能满足她对化学的兴趣。
“......加热时熔化,冷却后变成固体,加热后又可以熔化,因此具有热塑性......经加工成型,受热也不再熔化,因而具有热固性。”做完最后一个实验后,司谨言说出得到的结论。
“合成材料现在已经很常见,但不同的合成材料会产生不同的作用,同时也会带来有利和有弊的影响。你觉得影响最大的是什么合成材料?”闫少慊双手交叉,依靠在桌案边,脸上带着蓝色医用口罩,嗓音低沉地问。
“金属。”
“为什么?”
“不是改变了世界吗?”司谨言笑了下道。
笑着的眼底,似带着嘲讽。
她虽然是一国太女,但却极其讨厌战争,也不喜欢掠夺人命的武器。
闫少慊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察觉到她眼底的那抹嘲讽,突然倾身上前道:“你知道合成金属,最大的影响还有什么吗?”
不待司谨言回答,闫少慊就道:“是暗淡昏黄的三价铁加入硫氰根离子之后变得姹紫嫣红;是铝与氧化铁的混合后达到物质融合最炽热的温度;是溶解了铜的硫酸最后却被铝征服。”
低沉的嗓音说完之后,黑曜石一般的墨色瞳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生,仿佛全世界都在向后退,只剩下她与他。
司谨言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动,和煦的眼眸回望闫少慊,在那样专注的眼神下,原本从容淡然的笑逐渐觉得有些保持不下去。
那双黑色的眼眸,明明看起来澄澈干净,不染尘埃,却又好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去,再也爬不起来。
两人这样对视着,没有人率先开口。
直到一声“咕咕”叫响起,这才打破二人之间怪异的氛围。
“饿了?”闫少慊扫了一眼司谨言的肚子,站直身子,轻笑道。
司谨言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扶着桌案的手抠了抠边沿,面上很快又恢复一派从容模样道:“好像是。”
闫少慊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快一点了,她确实该饿了。
“我们去吃饭。”说完见司谨言在收拾桌案上做实验之后的东西,忙道:“这些你不用管,等下会有人过来收拾。”
只让她将身上的衣服、手套和面罩脱下来。
司谨言依言脱下衣服,整齐的叠放好之后放在旁边。
没有放回衣柜。
“今天是我的疏忽,做实验忘了时间,让你饿肚子了。”将门锁上之后,闫少慊语气认真道。
他自己可以一日三餐不准时吃,但司谨言不行。
他知道不按时吃饭后带来的胃病会多么难受,他不想看到她承受那样的难受。
所以很自责。
司谨言没想到他会这样郑重其事,先前的那一抹尴尬再没了半分。
“没关系,我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时间。”司谨言收了笑容,略微认真道。
但因为这件事,在之后的补课上,闫少慊都会特地设定一个闹钟,以免自己忘了时间。
路过草莓的屋子前的时候,它正躲在屋子里午睡,两人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都没有打扰它。
进了一层的客厅,闫少慊先带着司谨言去了洗手间。
二人洗完手之后,这才走向餐厅。
“闫少爷,谨言小姐。”保姆出来打招呼。
司谨言朝着她点了点头之后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
闫少慊坐在了她身侧。
“少爷,陆少爷他们还没吃饭,要我去叫他们吗?”保姆问。
闫少慊点点头。
不过一会,陆萧然和司谨兮就一前一后的下来了。
一屁股坐在闫少慊对面之后,陆萧然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坐了一上午,腰都快断了。”
闫少慊扫他一眼,“你肾早衰?”
陆萧然脸上的笑容僵住,伸出去的胳膊差点不知道怎么收回来。
视线和司谨言对上,尴尬的呵呵道:“你们别听闫少胡说八道,我这个年纪,生龙活虎,腰好、肾好,哪哪儿都好得很。”
原本站在一旁,还没坐下的司谨兮,扫了一眼闫少慊和坐在他旁边的司谨言,眼底闪过一抹冰冷,之后看向陆萧然道:“萧然同学,既然你身体不舒服,要不我下午就跟妹妹一起补课吧。正好我手上有一张yoga会所的金卡,萧然同学下午可以去那里做一下按摩,身体会舒服很多,也算是弥补一下因为我造成的愧疚。”
她脸上真诚又愧疚的表情不似作假。
但陆萧然却只摆了摆手,与刚才跟闫少慊和司谨言说话时的态度变了很多,虽看着亲切,却能感觉到客气与疏离。
“多谢啦,不过不用了。我要真去了,还不得坐实了我腰不好的事实啊。”陆萧然开玩笑道。
说完忙招呼司谨兮坐下,还贴心的给她拉开了椅子。
位置正好在司谨言的对面,也就是他的旁边。
这个时候,保姆已经把菜都端了上来。
“少爷、陆少爷,龙虾和螃蟹是司家那边送过来的,说是感谢你们给两位小姐补习。”保姆站在旁边笑的很和善道。
她是闫老爷子派过来的保姆,在闫家很多年,对闫少慊和陆萧然的喜好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这两位大少爷都不怎么喜欢吃海鲜,所以才会特地说明。
“知道了,谢谢童姨。”
保姆走后,四个人开始吃饭。
司谨言从来都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只安静的吃饭。
旁边的闫少慊同样如此。
两个人吃饭时的仪态,几乎如出一辙的优雅。
反观对面的司谨兮和陆萧然,一个虽然看着也挺大方的,但与司谨言比较起来,就是觉得有些上不得台面。
而陆萧然则是在好兄弟面前向来不怎么在意吃饭的规矩。
只是就算再不在意规矩,也还是比一般的男生看起来吃相好看很多。
司谨兮看着不说话的三人,以为是因为无人率先开口,所以看着没人动的龙虾笑道:“这澳洲龙虾看着还不错,你们怎么不吃啊?”
她话音落了半响,却也没人回她,不由尴尬的瞬间失了胃口。
就在她快要在这餐桌待不下去的时候,旁边的陆萧然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之后道:“陆家和闫家都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你别介意。”
“原来是这样啊,刚才是我多话了,真是不好意思。”笑着说完便也不再开口,安静的吃饭。
一顿饭结束,除了有些消化不良的司谨兮,另外三人都吃的挺开心。
司谨言一早就饿了,更是难得吃了两碗饭。
司谨兮看在眼中更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