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师徒二人再次上路,行经数日,忽一黝黑深涧横亘于前。
许珂知晓已到白龙地界,于是内紧外松,暗中提高警惕。
果不其然,一矫健白龙猛然冲出山涧,张着血盆大口掠来,大有将许珂连人带马一齐吞了的架势。
许珂早有戒备,瞅准时机,轮圆禅杖朝着这白龙脑袋就是铿锵一下,这一杖子正好敲在龙角之上,金铁交击之声,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那白龙虽然吃痛,但回转身形就欲再上。
“孽畜,休得伤害师父!”悟空大喝一声,已是飞身轮棍砸去。
白龙无暇他顾,与悟空缠斗一起,战罢多时,这白龙逐渐疲软,悟空却是愈战愈勇。
眼见不敌,白龙转身投入深涧,逃之夭夭。
悟空飞上涧空,手中如意金箍棒变长,来了一招翻江倒海,将澄澈的涧水搅拌如九曲黄河泛滥,这白龙暴露身形,忽又变成一细小水蛇钻入水草间,不见踪影。
知晓这鹰愁涧底,有万千孔窍相通,这小蛇钻入,孔再难将其逼出,许珂便暗运真气,手中九环锡杖震地,召来此涧水神。
“不知金蝉长老召唤小老头所为何事?”水神弯腰恭敬问道。
许珂打趣道:“你们这消息都怪灵通的?我为金蝉的消息都传到这里来了?”
“长老说笑了,非是我们消息灵通,实则是因为长老虔诚取经,步履及地,丈量这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老人家真会说话,贫僧就直言不讳了,方才这涧底飞起一白龙意欲吞没贫僧,不知其是何来历?”这白龙来历许珂当然清楚,这话是替悟空问的。
“长老受惊了,这玉龙乃一年多以前,观音菩萨救来投送于此,平日里,他只是饿了才出来捕些食吃,没成想今天冲撞了长老,实在是罪过罪过。”
许珂装作焕然大悟道:“哦,看来这就是菩萨给贫僧找来的脚力,方才当真是误会了,就请您代为传话,就说取经的和尚来了,让他出来说话。”
“好的,长老稍等。”
水神离去,悟空却是疑惑道:“师父,这白龙如何当得脚力,师父如果骑着它招摇过市,这世俗百姓,还不得吓个半死。”
“悟空,你这就是多虑了,指龙为马的本事我们没有,你观音姐姐可是很会。”
“可我们不是才闹过矛盾吗?菩萨还会帮我们?”
“你这可又有点短视了哟,好好一条白龙,就当个坐骑,属实有点浪费,待会你看我脸色行事,咱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好好给他拿下。”
“是,师父。”
少倾,小老头带着一英俊少年上岸。
“长老,这就是方才冲撞于您的白龙,小的给您带来了。来,仔细看看,这就是西行取经的金蝉长老,快给长老赔礼道歉。”
少年单膝跪地,抱拳道:“师父!请恕徒儿无状,徒儿方才腹中饥饿,只想掠来马匹充饥,不曾想冲撞了师父,徒儿惭愧,这厢给您赔礼道歉了!”
悟空挥棒欲打:“好你个有眼无珠,狗眼不识泰山的烂泥鳅!”
许珂抬手阻止道:“悟空,且慢,为师有话要说。”
悟空听话的收手。
许珂继续道:“菩萨言说我这一路需收三个徒弟,但未曾言及于你,你为何要喊我师父呢?”
少年面色一红,不好意思道:“菩萨确实只让我做个脚力,我也未经摩顶受戒正式入门,方才心情急切,口不择言,还望长老恕罪。”
“你既有心,我收下你为正式弟子也未尝不可,你先讲讲你为何受罚,又为何想要拜我为师?”
听见这话,少年面色潮红:“是,师父。徒儿乃西海龙王敖润第三子敖烈,因纵火烧毁殿上明珠,被父王以忤逆之罪告上天庭,玉帝鞭我三百,赐我死罪,是菩萨亲身前来救下我,命我在此等候师父,与您做个脚力,一路洗脱业障,待功成后,得个金身正果。”
“放屁!”悟空怒骂,“哪个殿?哪颗珠?”
“龙宫的殿,玉帝赐予的珠。”少年嗫嚅。
悟空步步紧逼:“他玉帝一糊涂老儿因为御赐礼物被毁,开杀戒,倒勉强说得过去,你这老龙王父亲,上赶着把自己儿子送上断头台,如果没有点内情,俺老孙是决然不信的。”
看了眼许珂探寻的目光,敖烈咬了咬牙道:“算了,徒儿直说吧,作为嫡子,这西海龙王储君之位本应是我的,但父王不知是年迈昏聩还是受妖人蛊惑,决定扶长子,也就是我大哥摩昂继位,才有了我这杀身之祸。”
“这才对嘛,浪费老孙口舌。”
“那你拜我为师,就不单单是想洗脱业障,恢复自由了?”许珂问道。
“师父英明,若只是做个脚力,得个金身正果,徒儿绝难有报仇的机会,徒儿想学习真本事。”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不能收你这个徒弟。”
“为何?”
“格局。”
“徒儿不解。”
“你的格局小了,作为我金蝉子的徒弟,只着眼于一家一室的话,太过小气,最起码也得并吞四海不是。”
“什么!”敖烈目露精光。
悟空搭腔道:“师父的意思是说,咱们师兄弟个个都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人物才对,不要小家子气,整天就盯着自家那三瓜俩枣,要为苍生谋福利,为万物争太平。”
许珂心中叫绝,好个悟空,连《横渠四句》都整出来了。
敖烈紧握拳头,下定决心道:“师父,我懂了,这玉帝昏聩无能,仙佛高层以龙肝凤髓为美味,我龙族虽受尽屈辱,但被分权四海,不能集中力量反抗,我敖烈此生的任务就是整合四海,扬我龙族之威。”
许珂不想再打击他,便收手道:“你能有这个觉悟,也算勉强够资格做我的徒弟了,去吧,有什么要带上的行李,去收拾收拾,咱们继续赶路。”
敖烈疑惑道:“那师父,这个做脚力的事?”
这菩萨正闹别扭呢,哪有功夫过来把你变成马。
许珂当然不能把心里话讲出来,于是道:“迂腐,他人月夸下之物有何资格成为强者!你速去取行李!今后莫要再提及此事!”
敖烈伏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多谢师父教诲,师父大恩大德,徒儿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