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北郊大营之内。
四大副将之一的陈奇,坐在军帐之内,烛光照射下,他的面色不断变换。
此刻陈奇的心里七上八下,很是纠结。
主将的离奇身亡,
军中各处的流言,
还有帝都突然的反常举动,
都让陈奇感觉眼前被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穿事情的真相。
这一切,到底是一场意外?
还是如传言所说,是朝中针对宦官势力的一场阴谋?
陈奇越想,心底越是发慌。
如果不是幕后有人,堂堂一军主将怎么会在大营被杀?
这可是要诛族的大罪!
如果不是早有计划,又怎么会查不出真凶?
肯定不是一般人行凶的!
如果真是朝中大臣联合世家要对宦官势力下手,那么他陈奇不用想肯定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为官几十年,
陈奇比谁都知道朝堂政治斗争的厉害,那是会死人的!
开国之初,政治斗争失败的一方最多不过被贬被流放,人身安全还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自从桓灵帝(泰安帝之父)开始,朝堂斗争便愈演愈烈,对主要政敌从原先的政治流放变为了如今直接的肉身消灭。
特别泰安帝登基之后,朝堂党争越演越烈,任何一方占据上风都会不择手段将失败者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之所以大周现在好似各方还安然无恙,不过是因为有蒙兀人这个致命外患在,这才勉强安稳了一段时间。
陈奇可忘不了在他刚入仕没多久的时候,泰安帝刚登基之时。
桓灵帝时期留下来的外戚和老臣势力,这些桓灵帝时期政斗的胜利者,
很快就被新势力取代,全部失势被一扫而空,其中主要人物俱难逃一死。
“或许,这又是一次权利斗争了.....”
陈奇明白,朝堂争斗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可能今日你还高官厚禄,明日说不定就被政敌搞了下去。
特别是现如今太上皇不在京中,十常侍主要力量也被带走一大部分,现在也确实是对宦官痛下杀手的好机会。
“呼~”
陈奇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样束手就擒吗?”陈奇喃喃自语,他很不甘心。
耗费二十余年,他好不容易才一步一步爬到这个大营副将的位置。
从一个寒门子弟能走到这一步,太不容易了,满是血泪屈辱。
他也不想投靠宦官,可是如果没有靠山他根本没有一丝升迁的机会!
“还是,我转而去投那些高门世家呢?”
“要是有高门世家的庇佑,朝中应该就不会对我赶尽杀绝了。”
陈奇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
“哎,不过我曾经发誓绝不向那些对我们寒门狗眼看人低的世家低头,如今还是要去给他们做狗才行吗?!”
陈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我真是一时头脑发热了,竟然还想着投靠那些高门世家,那些自命不凡清高的人,哪里会看得上我这个寒门,更何况我还是阉党?”
砰砰!
就在这时军帐门口传来敲击声。
“进来。”
陈奇收拾好表情,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
他以为是下属有什么事情要向他禀告,没想到是王平这个副将过来了。
“王将军,你怎么有空深夜来我这里,真是稀客。”
身材魁梧、样貌粗犷的王平却一脸屈辱的模样,对他抱拳诉苦道:“嗐,不瞒陈将军,今日俺好心请那两人去我军帐之中把酒言欢,顺便打听一下城中的情况,毕竟那两人是世家子弟,消息比俺灵通得多。”
陈奇瞬间明白,王平口中的那两人,就是他们这北郊大营内除了他和王平的另外两位副将了。
“没错......不知他们对于城中的情况,是怎么说的?”陈奇心中一动,不露声色问道。
“可恨就可恨在这,那两人竟然一口称俺为无脑粗汉,声称他们就算与我说了也是对牛弹琴。”王平一脸愤愤,“俺年少从军,年纪也比他们大,在这军中的资历也比他们强多了...却被这两个靠家世的小儿所不屑!着实可恨!”
“不过这两人喝多了之后倒是不停喃喃自语,什么大事近日可成,到时候一人执掌一营。”
嗯?
近日大事可成?!
一人执掌一营?!
听到王平的话,陈奇瞬间就不淡定了。
他们口中的大事,难不成就是要对阉党下手?所以先杀了主将,再准备杀了他?
等近日杀了他是不是就大事成了?!
陈奇的呼吸加重了,
可不是嘛,等他也死了,整个北郊大营肯定是那两人说了算。
王平本来就很少在军中安插亲信,很少争权,又是一个人,肯定争不过那两人联手啊!
对上了!
一切都对上了!
陈奇原本心中还有的侥幸之心,彻底消失。
一想到自己很快也要遭到那两个副将的毒手,他就坐立不安。
‘妈的,想要老子死,老子就先要你们的命!’
电光火石之间,陈奇就下定了决心。
不过现在光凭他一人的力量,还是不够稳妥。
“那两人还说什么他日得权之后,就让俺解甲归田,羞于俺这等粗汉为伍,呸!不过就是想要安插亲信,让俺腾位置罢了!”王平依旧还在愤愤不平的说道,“当时俺就骂了这两人....差点动手......”
“王将军。”
陈奇忽然打断王平的声音,表情严肃道:“你也听到了,如果这两人上位,像你我这种寒门子弟,是绝没有出头之日的,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有些话我就明说了,我和王将军你一样,自小便投身军旅,虽然投靠了宦官,但那只是为了不被小人所害,朝中有人罢了。”
“绝对不会像那些世家大族一般,只顾门户私计,排除异己!”
陈奇站起身,靠近王平,声音压得很低:
“若将军信我,你我两人联手,共同对付世家势力,掌控大营,未必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旁的王平,似乎被陈奇话中的深意吓住了,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王将军!就凭那两人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气量,今后你会有好日子过吗?一旦发生大事恐怕第一个就是对你借机报复!”
“好!反正俺本来就是想跟着陈将军你的,俺知道陈将军你不像他们瞧不起俺!”
似乎被陈奇说服了,王平终于下定决心。
看到王平同意和他一起,陈奇心中大定。
“王将军,我怀疑之前杀害主将的凶手便是这二人,为的就是掌控这北郊大营,所以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你我了!”
陈奇并没有完全把话说明白,在他心里这王平应该也想不到那么多。
他看着王平,目光炯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既然他们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们不义!”
“明日王将军你就再以你的名义,请他们两人到你的军帐之中饮酒,你我便在帐中安排刀斧手,这两人一进帐,便立刻诛杀此二人!”
这是陈奇想到最快最有效斩首的计划,而且也辛亏有王平加入,不然如果是他去邀请那两副将赴宴,在这个时节,估计那两人定会怀疑有诈,不敢前来。
“这.....”
王平有些迟疑道:“杀了这两人简单,俺就怕到时候他们两人手下的亲军,会趁机作乱啊!”
“无妨。”陈奇却是很有自信,因为他在军中的势力本来就是最强的,如今又多了王平在他这一方,胜算更大。
“只要这两人身死,到时候凭你我的亲军,出其不意一起前去围杀他们的亲军和追随者,想来不是问题。”
最后,
陈奇看着王平安抚道:“放心,太上皇很快就会回京,事后会有十常侍为我们开脱,无须担心。”
“好,那就听陈将军你的!”王平抱拳应道。
.....
.....
第二天,
在王平以为前一天出言不逊赔罪为由,请那两个副将赴宴时,两人果然没有拒绝,只以为是王平畏惧其身后的世家,便欣然赴宴。
结果这两人刚进王平军帐,就立刻被乱刀砍死。
之后,
陈奇又和王平两人立刻率领自己的亲军,把忠于那两个副将的人马给屠杀一空。
这场动乱虽然闹得动静很大,整个北郊大营的气氛也紧张到了极点,一些不相干的士卒甚至都拿起了兵器,准备出营。
不过好在结束的也很快,在陈奇和王平的安抚之下,北郊大营快要营啸的紧张氛围总算散去大半。
王平大帐之内。
陈奇和王平两人都身穿盔甲,坐在大帐之中饮酒。
两人身上都血迹斑斑,身后坐着各自亲军的主要将领。
不过明显陈奇身后的亲军将领要多一点,毕竟陈奇在军中势力要比王平强太多,亲信很多。
“今日敬王将军一杯,多亏了你,此番才能杀了那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儿!”陈奇哈哈大笑,心情不错。
“如今这世道啊,我算是看出来了,就不会给你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机会!你说咱们主将惹谁了?就这么被杀了?我又想惹谁了?那些世家大族,朝廷狗官们却都不想让我们好过!看不起我们武夫就算了,还想杀我们!”
陈奇咕噜咕噜将一大碗酒一口喝完,神情有些放肆与愤恨:“哼!要不是咱们武夫在前面挡着,这朝廷都早就被蒙兀人灭了!惹急了老子,什么狗屁朝廷狗屁世家,一个都不鸟!”
“我看这朝堂之上的百官,没一个好东西!以后这天下迟早要乱起来,到时候只要老子手里有兵有刀子,我看谁敢动老子!”
“俺敢!”
陈奇大逆不道的话刚说完,旁边的王平就一声暴喝,双目怒瞪。
??
我只是吹了个牛逼啊!这憨子不会是要做忠臣把我杀了报效朝廷吧。
陈奇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就看见王平猛然一刀向他心口刺来。
“你怎么敢.......”
临死前,陈奇是真的想不通这个王平到底是怎么敢把他杀了的!
难不成他真的要报效朝廷?还是要造反?
这样直接把他杀了,谁来联系十常侍,谁来罩着他们之前杀了副将的事?
这王平有什么可能保命!
“杀!”“杀!”
“杀出去,召集人马给将军报仇!”
陈奇身后的亲军将领,看见陈奇被王平所杀。
全部拔刀起身向着大帐之外冲去,而王平的亲军将领也在阻止,并且王平更多的人马也在进帐。
不过因为陈奇的这些亲军将领数量不少,剩余的亲军又在不远处,听到喊杀声便立刻赶了过来。
一时间,王平的亲军竟然奈何不了这股残军。
大营其他的士卒也手持刀剑迅速前往这里,王平和陈奇的亲军将领都在大声疾呼亲近的士卒帮助他们,眼看整个大营就要陷入一场乱战。
王平迅速站到一处高地,大声怒吼道:
“俺奉陛下之命,诛杀叛逆!”
“助本将军者,事后陛下皆有赏赐!”“敢乱动刀剑者,则为叛逆祸及家族!”
“只诛首恶,放下兵器者不杀!”
在他声音之后,其亲军也跟着大声吼叫:
“奉陛下之命,诛杀叛逆!”
“只诛首恶,放下兵器者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