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萧何目睹刺杀,知道被行刺的人是公子易之后,也曾简单了解过这位大秦公子。
多方打听。
都说这位公子易放荡不堪,庸碌无为。
可现在。
第一个问题便如此尖锐,气场也如此凌人,这样的年轻人,说他庸碌?
传言果然不可信。
萧何很快收起了他的轻视,态度也恭谨了许多。
他连忙解释:“公子切勿误会!”
“您说的对,正常人确实不会冒险尾随歹人。”
“但下官身为沛县县尉。”
“遭遇此事,独木难支,暗中尾随,也是多年习惯。”
是说职业使然?
嬴易侧头看着他,不说话。
他不说话,自然也没人敢轻易开口。
酒楼里,吵吵嚷嚷。
也只有他这一桌,反常安静。
气氛也就十分的压抑不自然。
这让萧何隐隐有些紧张,有些不安。
过了一会儿。
这位面容清秀,淡然从容的公子易,突然道:“你这么说,本公子姑且一信。”
“但萧大人。”
“你既为县尉,便应当知道,即使你当时尾随歹人,可这几个月过去了,线索还有用吗?”
“那个贼人的落脚点,会不会只是一个临时落脚?”
“他们不会转移?”
虽然嬴易没有明说。
但萧何听得出来,这位公子易对他提条件,换线索,相当不满意。
他意思是,一个很可能已经失效的线索,凭什么拿来提条件?
萧何心底苦笑。
这位公子易着实慧眼如炬。
他那点小心思,也根本无处遁行。
得。
也别说提条件了,倘若他今日给不了这位公子易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怕他想离开咸阳都很难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何索性起身。
“公子所言甚是。”
“既如此,在下这就带公子先去看看。”
他再也不提什么条件了。
嬴易随即起身:“好。”
从头到尾。
萧何竟是连酒水都来不及沾一滴。
寥寥几句话,他便不得不先拿出他知道的线索。
这似乎是嬴易不把他当回事。
但话说回来。
他让嬴易给扶苏递话,又何尝尊重嬴易?
只能说。
百因必有果。
一旁的禄球儿习惯性惊为天人。
他想尽办法,也无可奈何的萧何,就这么服软了?
可也没觉得公子做什么啊。
……
……
下了楼。
萧何带着嬴易一行人径自走向朱雀大街对面的一条小巷。
小巷里,七绕八转。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便是一片低矮的棚户区。
如果朱雀大街的繁华,是大秦昌盛的一面,那么这杂草丛生的低矮破房,就是大秦光鲜下的阴影。
穿过一片破败房屋。
萧何脚步仍旧未停。
从这一点,至少也能看出,他确实没撒谎,当日他也有真有可能跟踪了一路。
一边走。
嬴易突然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
“禄球儿说,你想让本公子给扶苏递话,求情?”
“递什么话,求什么情?”
明明在酒楼,气场凌人,绝口不提萧何的条件。
那又为何现在突然提起?
萧何先是一愣。
旋即再次赞叹。
这位公子易……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年纪。
恩威并施。
一手帝王心术,简直信手拈来!
可问题是。
大秦有如此厉害的一位公子,从前怎么根本没听说过?
而且,咸阳城又为什么以为他只是个庸碌公子?
萧何不解。
他对嬴易也更好奇,更感兴趣了。
但嘴,他却是无所谓的随意回道:“也没什么事。”
“陛下年前旨意,我沛县徭役,今年须壮丁三百人。”
“可去年沛县已有五百人前往郡服役。”
“所以今年委实困难。”
嬴易轻轻点头。
明白了。
是想恳求扶苏,减轻他沛县徭役。
这么的话,萧何也称得是个心系万民的好官了。
但嬴易最终也没说什么。
既没承诺,也没答应,就像只是听听也就算了。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
萧何终于停下脚步。
他指着眼前不远,一处看起来简陋荒废的宅院,道:“就是这里。”
表面看来。
那宅院也没什么特别,除了占地广一些,跟嬴易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破败房屋区别并不明显。
只是这宅子也实在太偏僻了。
再往前走,也基本算是出了咸阳城。
嬴易微一沉吟。
向身旁的禄球儿打了个眼色。
禄球儿躬身,大手一挥,便有一名精壮汉子从后面走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拂水房的人也跟了他们的脚步。
那精壮汉子在宅院的门墙前,四下踅摸。
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
他突然蹲下了身子,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痕迹缓缓缩小,竟是一直缩小到如同一只小狼大小,钻进了墙角的一个小洞!
这份功夫,简直太让人震惊了!
非但是嬴易,就连萧何和南宫也诧异看向了禄球儿。
都没说话。
但显然都是在惊讶,他哪找来的这样一个能人?
禄球儿也不解释。
十分得意。
“公子。”
“我拂水房虽然没什么指玄,天象高手,但能人异士超乎想象。”
“我用人,只看本事,不看境界。”
“此人本事……”
他犹自吹嘘。
骤然间。
从宅院里突然传来那汉子的一阵惨叫。
紧接着,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人快撤!”
“有贼人!”
这个禄球儿口中很有本事的汉子,显然是刚进门,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