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意大惊失色,生死之际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该以什么招式抵挡。
慌乱之下横剑斩击,凭着兵刃之利,将林寞的铁剑拦腰削断。
断去的剑刃遇力改变方向,划过李九意额头,割下一缕碎发。
林寞直道可惜。
谢希圣愕然。
李九意怔住。
眼前这个少年,的确对剑法一窍不通。
这一点,从林寞的身形步法就能看出。
可是却把李九意逼到如此地步。
李九意相信,如果自己刚才有所防备,三招之内便能将林寞击杀。
只是这林寞实在太快了。
快到哪怕不懂身形步法,还是打了李九意一个措手不及。
古人诚不欺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对于武者来说,失败就是最大的耻辱。
李九意以唐州武盟第一人的尊崇,若是败给林寞这个毛头小子,更是奇耻大辱。
林寞铁剑已断。
等于是失去了再战之力。
接下来就是李九意的主场了。
却不料林寞突然丢了手中的断剑:“你运气好,今天算你赢了。”
认输?
一方认输,便等于是胜负已分。
比武这种事,一旦分出了胜负,也就没了继续的理由。
李九意只觉胸中憋闷,一口气卡在咽喉间,不吐不快。
谢希圣拔刀拦在二人之间:“李大侠莫不是输不起?”
李九意不忿:“刚才比了一招,我何时输了?”
谢希圣道:“但凡林寞刚才换一把剑,李大侠早已身首异处。”
李九意沉默不语。
谢希圣说的不假,方才若不是李九意的兵器优于林寞,必然是另外一个结局。
到时候世人便会说,一代大侠李九意,被一神秘少年一剑斩杀。
没有人会在意其中的过程,李九意将成为林寞的踏脚石。
但这些都是如果。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现实是李九意手中有剑,而且活着,而林寞已然无剑。
而且李九意已经有了防备,绝对不会让方才的窘迫重演。
若是切磋,林寞已经赢了。
但若是接着打,李九意必胜。
可是林寞已经认输了。
李九意陷入两难。
就此罢手,自己赢的憋屈,而且声明必将受损。
不依不饶,或许能赢个真真切切,不过同样有可能落人话柄。
李九意握紧手中剑,往前踏出一步。
这一个举动,已经表明了他的心迹。
他要继续。
谢希圣直刀,刀尖指向李九意:“你不能动他。”
李九意不屑道:“谢将军执意要插手江湖恩怨不成?”
“无心插手,但动他就是不行!”
“谢将军如要阻我,须先问过我手中长剑。”
谢希圣与李九意针锋相对,皆不退让。
林寞倒是心大,仿佛事不关己,干脆站到一旁,看起了热闹。
谢希圣转头望了林寞一眼:“还不走?”
林寞双手抱臂:“我又不怕他,为何要走?”
谢希圣皱眉:“我对我就这么有信心?觉得我铁定拦得住他?”
“不是对你有信心。”
林寞摆了摆手,否定了谢希圣的说法:“我是对自己有信心,我赌他不敢杀我。”
不敢,而不是不会。
又一波侮辱。
李九意冷笑:“这天下还没有几个人是我不敢动的,小小年纪竟敢夸下如此海口,怪不得端木公子非要杀你不可。”
“端木公子……我知道了,多谢。”
林寞起码知道了是谁要杀自己。
这些官家子弟,还真是有趣,屁大点儿事情,就动不动要取人性命。
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冷血无情。
林寞仍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对谢希圣问道:“这个问题算是说清楚了,你又为何要帮我?”
谢希圣道:“因为我欠你爹一份恩情。”
林寞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嘴上却平静的问道:“你怎知我是他儿子?”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一般来说,不是还该惊讶的问一句“你怎会认识我爹”吗?
你怎知我是他儿子?
意思是林寞似乎猜到了谢希圣可能与自己父亲相识。
确实够自信。
对于昔日一品镇边将军认识自己父亲这事儿,竟然是理所当然的态度。
谢希圣冷不丁的笑了:“好小子!”
李九意观察二人,心中不由升起了疑云。
这小子是谁的儿子?
他爹是谁?
谢希圣见已经聊到这个份儿上,果断将刀收了起来。
“李大侠,既然林寞不在乎亮明身份,也就不用你再卖我面子了。”
李九意开始踌躇,不安,甚至是害怕。
难不成这小子的父母,比谢希圣还要惊人?
莫不是朝中那些只手遮天的存在。
说归说,虽然说朝堂不问江湖事,但那说的是一般情况。
就问一句,哪个江湖中人会因为江湖恩怨去堵一个朝廷要员的门?
除非真的不想活了,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纵使天下无敌,又能杀得了多少?
一百?
一千?
总得有个数吧?
哪个朝廷要员还调不来个万儿八千人马了?
就算是蚂蚁啃大象,也能把这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种就是二般情况。
李九意首先想到,能让谢希圣这个如今的四品都尉,昔日的一品将军力保,那林寞的父母大概率会是达官贵人或是王侯将相。
为了三千两银子,冒这个风险确实不值当。
面子在性命面前更是一文不值。
“端木戎害我不浅!”
李九意已经开始埋怨。
不过他还是想求个明白,起码得知道自己今日遇上的茬子有多硬。
“敢问谢将军,林寞的高堂是朝中哪位大人?”
谢希圣道:“并非朝堂之人。”
“不是朝中显贵,那我还怕……不对!”
倘若林寞父母不是达官显贵,却能让谢希圣如此袒护,那真相可能更加恐怖。
“李某想问个明白。”
谢希圣眉头深锁,望向林寞,征询他的意思。
该不该坦白林寞的身份。
林寞说道:“我出身山野,身世并不像谢将军所说那般神秘,父母也是种了十几年地的农户。”
“我爹我娘在种地之前,倒是也做过别的,我只是听我娘这么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我想我娘总不至于骗我。”
林寞这大喘气,李九意的剑差点没收住,虽觉得林寞啰嗦至极,却还是耐住性子等他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