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鬼铠有些鼻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一把年纪了总是要脸，赶忙整理自己的情绪，同时赶快转移话题说道：

“其实从当初你肯救下我们主仆二人，甚至还契约了公主为公主吊命，我就已经肯定我这条命肯定得为你们而死。”

“不然公主死了，我也不可能独活下去。”

“不过其实已经不用追究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以后该怎么办。”

鬼铠的眼神中稍稍有些忧愁，团聚的幸福总是短暂的，明天一早，他们被放逐到荒野之外，又是流离失所的日子了。

“那个皇帝说的也没错，现在的荒野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随便一只厉鬼，都远超之前的恐怖。”

“迷雾太可怕了，若我们找不到可以栖息的地方，迟早会死在迷雾之中。”

鬼铠眼神流露出恐惧，这是迷雾中苟活的生物必有的天性，就像人类面对天灾，地震，那种无力感，会让人绝望。

尽管他们三人肯定是要跟王威一同进入荒野流浪，但这不代表他们要送死，能活下去肯定是再好不过。

更何况，鬼铠也想有朝一日，证明自己的主人不是他们口中的罪犯，就是英雄，守护人类火种的英雄。

自己的主人这么善良，不可能是什么罪犯！

只是鬼铠一方面壮志成城，一方面又担忧王威的现状。

三位神灵消失，只剩下卡坦纳尸龙重伤，而且尸龙还在不断的吸食王威的修为，让他境界不断倒退。

面对于现在的荒野，实在是塞牙缝的水平。

别说等到共同体幡然醒悟的时候，眼下让他们一家子活过去都是难事。

想到这，鬼铠还是忍不住询问：

“王威，你有打算了吗？你在审判台上这么孤勇的说甘愿流放......应该不是气话吧？”

“难道你的神灵找回来了？还是说你的实力回来了？”

“王威，王威？你别给我摆烂啊，给我照顾好小雅！”

鬼铠急得要死，可王威却看着一点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思在分析这废水是什么成分。

连着好几次呼唤，才让王威有了反应，具体的反应就是一脸的满不在意。

“没回来呢，别催别催。”

“在荒野度日这点小事，哪需要神灵出手。”

“不是还有你吗？”

王威摆摆手，显得有些轻松。

此言一出，让鬼铠一愣，旋即绷带下的脸稍稍抽抽，神色猛地有些严肃。

“王威。”

“我真的老了。”

他伸出手，看着手掌，看着这肮脏的绷带他很想像王威说的那样，他可以在荒野中保护他们。

可是他做不到了。

这些年他经历了太多的战斗，也没有资源修炼，更何况他年岁甚高。

人贵在自知。

他真的老了。

真的办不到。

“呼......”

王威深呼吸，突兀的动作让鬼铠从无力中回过神来，可他看着王威，还是一脸轻松。

“王威，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

“鬼铠。”

“你想成为神吗？”

气氛一静。

“你说什么？”

鬼铠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

王威转过了头，这一次，鬼铠看到了那认真的眼神。

“你想成为神吗？”

“不不不，别开玩笑了主人。”

“我已经很老了，我觉得我连剑都举不起来了，而且我本来就没有天赋，我不像公主，我不行，我不......”

“你想，”

“成为神吗？”

风吹过臭水沟，带来了一片寂静。

让鬼铠眼眶有些干涩，他看着王威，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停止跳动了。

他再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他其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一天的雨夜，小雅挡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一抹瘦弱的身影。

他也想起了自己当初看着熊熊燃起的大火，看见自己女儿尸首时无力的绝望。

想起了自己所有的族人。

想起了帝王托孤，自己带着公主，逃离家乡的黑暗。

“我想。”

他喉咙有些发涩，怕王威听不清，又再说了一遍。

“我想。”

......

......

推开这扇吱呀作响的门，王威和鬼铠重新回到了这间小木屋里，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轻松的一面展示，以免带来忧虑。

“回来啦！正好正好，鸡汤也快做好了。”

妈妈端着一个黑漆漆的锅，将它放在了桌子中间的位子，闻着这味道，王威便闻到了小时候的味道。

“试试看还是不是以前的感觉？好久没做了，都有点生疏了。”

“看看有没有咸，好不好喝......”

在这种地方喝鸡汤也是蛮奇怪的，但看着大家习以为常的模样，倒显得王威大惊小怪了。

拿起妈妈盛起的汤，虽然有些烫，但王威还是抿着嘴喝了一口，这口清甜的汤让他眯了眯眼，泛起了诸多情感。

“太好喝了！！”

“是啊，以前你们两兄妹就喜欢喝这口汤。”

“也不知道以后出去荒野了，还能不能喝上了。”

“可以的。”

王威点点头，随口答应道。

“这孩子......去把小雅也叫回来吧，她应该跟她的朋友告别的差不多了。”

“好。”

王威起身，他早就知道小雅不在屋子里了，只是小雅在这贫民窟里还有朋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重新推开门，绕过曲曲小路，没多远，王威便看见了小雅，还有小雅的朋友们。

在小雅的面前，是几个面黄肌瘦，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吗，其中有一个小男孩，王威还有一些印象，当时他和她抽烟的妈妈就在路边，看着他们擦肩而过。

没有惊扰，王威稍稍靠近，便听见了小雅拿着一块垃圾，在木板上刻出白色的粉笔。

上面是拼音。

她在教书。

“好啦......今天的课程就差不多到这了，以后姐姐就不能教你们了。”

“姐姐，你要去哪啊？”

“我们......我们要去外地了，就是城堡外。”

“城堡外......那姐姐，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吗？”

“可以的！”

小雅蹲下，擦了擦小孩脸上的污渍，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说道：

“只要你们把字都认全了，以后能离开这里，过上自己的生活。”

“我们总有一天能相见的。”

“可姐姐......我们学这些，真的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一个小男孩举手，就像小时候的课堂一样，而他的眼中，却不是这个年纪的忧愁。

“可以的。”

小雅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坚定，她的目光温柔，像一面湖泊。

“不止可以改变自己。”

“还可以改变世界。”

王威看着小雅，微微一笑。

她是真的长大了。

“小雅，吃饭了。”

“先回家吃饭，我吃完饭还有点事情要去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