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长亭。

宽厚的黑袍搭在木椅之上。

荒草萋萋。

白袍青年踏风而至。

额头长发随风飘扬，饶有一番赶路意味。

黑袍下的眼睛无神，宽厚的轮廓下看得出这是个魁梧男子模样。

声音清冷。

“你办的事，我不大满意。”

十里风寒，气温陡然下降。

白袍青年俊逸的面庞在冷风的抽割下多了些锋锐。

常人看来和煦春风一般的人现在已是冰冷极点的陌路人。

“这样才真实。”

黑袍的声音毫无波澜。

白袍横眉一挑，一跃飞上凉亭顶上。

“多说无益，做了的，就要还回来。”

白色长靴上的云雾花纹激荡，一跃十几丈，高塔长亭，亭上珠石炸裂，朝着四周崩裂而开。

烟尘起，檐瓦破。

千百斤青石坍塌，覆盖长亭。

轻点飞瓦，退开十步，裙裾飞扬。

他没有放松，相反面容警惕。

“轰！”

千百斤巨石炸飞开来。

烟尘不减。

黑袍人身上覆盖一层浓厚的沙土，腰身一振，尽皆散尽。

“公子，这么做，有些过了。”

黑袍显然不认为眼前人会出手。

不说他们私底下的交易，两方都不想闹大，他承认，对方交待的任务他完成了，并且“超额”完成了。

但好歹是合作伙伴，这一言不合就是动手，实在是……

都说那地方的人多有不正常，但天赋当真是恐怖。

精巧绝伦的玉石小剑破空而去，封了黑袍退路。

抬眼间，双掌相接。

一股热浪席卷整个大地。

枯草寸断，老树横移。

黑袍就事掌型握拳，顺推而出，把白袍递出去。

他可不像对面那般肆无忌惮。

须臾之间，又是一道横踢袭来，刚劲可劈环抱之木。

黑袍倒飞而去。

“呵，既然不愿动手，那就罢了。”

白袍思量，若是再逼斗下去，对方必定反手，这不是他的目的。

确实是对方做的过了，他心有怒气，得发泄出去。

“咳，咳。”

黑袍捂住胸口，肋骨断了几根，伤不及内腑，否则他也不会白被对方打一顿。

交易重要，血气也不得少，便是身死又如何，他又不在乎。

“交易照旧。”

看着那一道立苇之上的人影，黑袍心里又干又涩，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迅速离去。

白袍人看向那人离去的地方，手往腰上一探。

折扇开，人影摇，消失不见。

…………

东州。

光明顶。

此地坐落高山之巅，却蹊跷万分，长年黄土飞沙，众人来往都要面裹纱巾，遮掩口鼻。

恍若大碗而扣，边上开了一个口子，鹰嘴涧，光明顶唯一的入口。

此刻，高山两侧，厚厚的荆棘拉网已撤下。

天空不防。

山间的百米巨像如同镇山之神矗立不动。

不仔细去看无法发现，鸟瞰大地，那延绵的山脊顺着地势而起，呈现伏龙之状，密密麻麻的窗洞，沙地之下乃是万里宫殿。

这里是魔教的总坛。

是数十年来，万万千千正道人士莫干踏足的禁地。

山顶平原，碑山石林，两道摊开，黑压压一篇覆盖整个山谷。

这是总坛的十万教众。

今天他们将迎回他们的魔皇陛下。

远处天空，一道朦朦胧胧的影子飞来。

十万之数朝向西方。

双目透露着火热与兴奋，九州的霸主，天下第一的魔皇回来了。

天空一道黑云，地上遮盖大大一片阴影。

龙吟震吼，攀附山体之上。

座上宫殿里。

江北着实有些忐忑。

思考过回总坛的模样，却未曾想过这般浩然场面。

万里长宫，连山成界，百米巨像，十万教众，一切像是虚幻的泡影，却又伸手可触。

金湖山庄，白马寺，他还是小瞧了魔教的底蕴。

今日未束发，雨姬替他整理了衣着，只是铜镜中依旧震惊了他罢了。

漆黑如墨，柔顺似水的发，搭在肩头，古井无波的眼眸透着令世间沉浮的魔力，似有千面，俊逸，威严，清邪，儒雅……

黑色长袍覆身，金龙纹点睛便可腾飞，瑞兽翔飞，长袖边云水绸缎，腰束上玉石圈，锦玉璧，出尘而来。

脚踏沙地，凝实。

坐在祭坛宝座之上，周身不染纤尘。

江北坐下那一刻。

此间响起。

“恭迎魔皇陛下！”

“恭迎魔皇陛下！”

“恭迎魔皇陛下！”

声若闷雷，云霄激荡。

面前都是生面孔，难免有些不适。

两边长道，各色奇装异服，年岁迥异之人就座。

“属下，光明左使，杨显。”

“属下，光明右使，殷痴勤。”

“属下，长老殿，裘万尺。”

……

……

“属下，布袋道人。”

“属下，夜罗刹。”

……

“启禀魔皇陛下。”

门左道向前。

“此次朝见，除八方护法，大长老，二长老，四圣殿首座，本教三千供奉，三千尊者，三千‘妖鬼’，十万教众尽数在此。”

这工作本就是他做的，把门左道收服的一大好处便是加强与掌控底下人的好路子。

他就像是长老殿这般上地与底下势力的交接环节。

接下来便是日常的回报，诸如势力的兼并，掌控，魔教的扩张，人员暗杀和产业的收入。

这么多讯息中，江北思维清朗，提取有效信息。

江湖。

朝堂。

最近江湖上兴起一个新的宗门唤做布偶宗，宗门内部有武王境强者！跻身甲级势力。

此宗广传教法，核心或是，纠起本心，以心控法，人生是布偶，需填心，信奉布偶真主。

还有一个势力山庄，说是与魔教勾结，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几百口人命化为乌有。

……

朝堂上，武帝陛下对荒蛮之地出兵，大破蛮荒骨氏部族，俘虏奇珍异兽，形似羊，生骨角，嗜血腥肉食，吃人。

周武公主陛下的诞辰宴会继续筹备，更有南方龙宫海族求亲，献宝海神雨珠，可暂时改换天象，招天降雨，震惊朝堂众臣。

首辅大人向皇帝陛下提议，朝堂应该向各宗门，派别势力驻派龙卫，收取费用。大臣们一面同意，一面拒绝，最后不了了之。

江北同时凝心静神，观想底下人，要把他们的面貌刻下来。

总坛牛鬼蛇神，本座只手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