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瑶不知自己正被人讨论着,她收拾完准备睡了。
缩在被窝里,打个哈欠,盯着床边正放帷帐的水玉,语气软软的含着浓浓困意,“今日就不要过来了,天气越来越冷,你身子受不住。”
水玉动作一顿,满脸无辜,语气更是纯真天然,“小姐你说什么呢?奴婢没有要过来啊。”
沈珺瑶直直盯着她,慵懒挑眉,又是一个哈欠,“你同我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总之,这是命令,回自己的屋子好好休息。”
水玉还想挣扎一番,但见她强撑着精神跟她说话,便不情愿应了一声。
临出去,她拨开帷帐看了眼里面的人。
女子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抱着软枕,睡容娇憨柔和,呼吸平稳。
袁大夫曾单独交代她,要格外注意些小姐的睡眠情况,尤其是小姐见到血之后。
若是她连续做噩梦惊醒,就须得注意下,严重了许是要用药的。
观察了会儿,水玉放轻动作,悄悄出去。
沈珺瑶做梦了。
梦中的她不过6岁,仗着自己有前世的记忆,自称是神童。
还大胆地独自出门,想要去寻找所谓的惊世大机遇。
机遇没遇到,先遇到了一群拐子。
她自信能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逃走,但是很快被发现,幸好有个小哥哥救了她,才没让她再次被抓回去。
小哥哥长相精致帅气,会武功,特别厉害,尤其是擅长使枪。
耍起来的时候,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她想,这不就是天降伙伴吗?她要拉他入伙!
于是,她说自己叫琉璃,说自己是从天上来的紫薇星君,要帮助这个时代的子民过上更好的生活,她需要他的帮助。
她说话时抑扬顿挫,铿锵有力,自己都差点儿信了,小哥哥却是视若无睹,还让她赶紧回家。
沈珺瑶不服气,使出浑身气力黏着对方,像是个小跟班一样,对方去哪儿她去哪儿。
终于,对方被她的毅力打动,不仅对她笑,还处处护着她。
沈珺瑶心里柔软的像是藏了一朵云,甜的像是融了糖,声音糯糯的,满是欢喜,“哥哥,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哥哥唇瓣动了动,却在下一刻,浑身遍布刀伤,淋漓鲜血将他的青衣染成了血衣。
他望着她,在笑,好像是说让她快跑。
沈珺瑶手脚僵直,瞳孔颤动,呼吸几乎停滞,不经意垂眸——
她的手上满是鲜血,是小哥哥的血。
耳边有道清脆的声音在控诉:
都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你的自以为是,才惹到了那些达官贵人,招来了这些亡命之徒。
这个时代不是你的前世,人有三六九等,人的性命是可以用银两计量的。
以你一人之力与一个时代对抗,无异于蚍蜉撼树。
你不仅错估了自己的能力,还害死了一个人。
沈珺瑶,你害死了一个人!
铺天盖地的惊惧和自责如潮水将她淹溺,她大口大口地喘气,但好像还是呼吸不过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抓握,沉重的力道,让她要崩溃了。
“珩,珩哥哥,快跑……”
脆弱的啜泣中夹带着令人心惊的悲怆,每个字都带着克制和悔意。
东方白本是打算隔着帷帐看她一眼便离开,现下却是根本迈不开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