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前阵子出了件大事,公子可曾听闻?”老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只是略知一二”朱平神色平淡。
“公子认为此事起因为何?”老者盯着朱平,神色炯炯。
朱平放下手中的茶杯,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林城体制不稳,有分无合”。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
“那整个大明呢?”
朱平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老人家,我喝你一碗茶,你逼着我掉脑袋,这不好吧”
老者哈哈大笑,他替朱平满上了面前的茶杯,自顾自的说道:“大明的体制很畸形,六部和郡县并存,但六部无实权,郡县有权却无丞相掌舵,军务更是兵部,军侯水火不容,整个大明就如同这林城一般,宛若一盘散沙,对吗?”
朱平深深地看了一眼老者,没有接话。
“你若是当今天子,你该如何?”老者语不惊人死不休。
“废除郡县,废除军侯,六部赋予实权,六部之上加三省,六部之下划分二十四司”朱平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毕竟他可不是九漏鱼,初中历史还是学过的,按照历史发展进程,就应该是三省六部制取代郡县制,虽说这个大明不是朱平记忆里的大明,但历史的脉络大致应是相似的。
“三省,六部,二十四司”老者眼中精光爆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朱平,赞叹了一句:“公子大才”
朱平无奈一笑。
“不过老朽前些年学过一些相面之术,公子这气象,似乎身体出了些状况”老者看着朱平,犹豫了片刻说道。
“是有些问题”朱平点了点头。
“我这里有个古方,公子不嫌弃可以试试”老者从怀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油纸,放在朱平面前。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朱平思索了片刻,还是接了下来。
一路之上,再无波折。
日暮低垂之时,舟船终于是抵达了樊州码头,朱平稍稍整理了下衣衫便下了船,至于先前那个老者,此刻已经不知所踪。
码头之上,交过路引,朱平正式进入了樊州城。
樊州城比林城要更大,也更加繁华。不过樊州城之上,却始终有一团阴云环绕,经久不散。
更加让朱平没料到的是,这樊城之中,最多的竟是妓院,沿途之下,竟有不下二十几家,在朱平染上一身胭脂之后,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一个相对正经的客栈,名为:悦来。
客栈老板娘是个寡妇,本名不清,来往客人均称呼她为春三娘,估计是名字里面带个春字。
老板娘生的较为丰满,加上是个寡妇之身,客栈之内揩油之人颇多,朱平不好此道,只是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点了一壶热茶,一碟凉拌牛肉。
不多时,菜品上齐。
朱平开始深一口浅一口的吃了起来。
大厅之中,此刻坐着不少客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听说了吗,詹台书院明日开院了”
一道声音引起了朱平的注意。
樊州和林城不一样,樊州古往今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之下,当地人反而更加注重传统,就以开冥店为例,林城开冥店,有个店铺然后再去官府报备一下即可。
但樊州就完全不一样了,在樊州开立冥店,首先需要找到一所书院作引荐,名为开坛。
引荐之后,官府的内政司需要审核冥店店主的家世是否清白,是否符合冥店开立的标准,名为阴审。
在开坛,阴审之后,冥店是可以开张了,但还需要参加斗魁,斗魁之后冥店方可正式开业。所谓斗魁,就是众多冥店一起比拼道行,分个名次。
而现在,偌大的樊州,冥店数量也不过五家,都是百年流传的老字号,这些年也有些新的店铺,但一般撑不过三年,朱平此时若想插一脚,难度极大,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得不亲自到这里来的原因。
“詹台书院”朱平夹起一块牛肉,细细的咀嚼了起来。
他在樊州可没有熟悉的门路,这个詹台书院倒是可以试试,据说排名不算考前,但作为引荐,倒也是足够了。
夜色渐浓,客栈中的人流逐渐散去,朱平坐在客房中,顺着窗户,俯视着大半个樊州城。
不得不说,悦来客栈占地面积不大,这个风景反倒是是极好。
但不知为何,这般风景却看的朱平心中压抑。
“咚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何事?”朱平神念一扫,便知道门外是春三娘,此刻怀中抱着一床被子。
“今日客忙,忘了给公子房中更换被褥了,现在送过来,还请客官勿怪”春三娘柔柔开口,声音软糯细腻。
朱平扭头看了看床铺,果然空无一物。
“有劳”朱平打开了房门。
“公子勿怪,今日的确是疏忽了”春三娘熟练的铺好铺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老板娘,向你请教个事?”朱平突然说到。
春三娘一愣,随即笑道:“公子请问”
“这樊州之中,冥店魁首是谁?”
“冥店魁首?”春三娘不假思索地说道:“自然是灵泽坊,自我来到樊州城,便是灵泽坊,这些年也未曾变过”
朱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见朱平不再开口,春三娘合上门,走了出去。
詹台书院,樊州七大书院之一,开院至今,出了六位郡守,三位尚书,可谓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今日,是詹台书院一年一度的开院日子,不同于其他书院,詹台书院开院,采取的是预录制,今年开院选定的学子,需前往指定的学堂教学,直至明年开春,方可入学,所以相对来说,时间较后。
朱平走在一处宽阔的石阶之上,朝着詹台书院的山门走去,许多背着书箱的学子,也跟在朱平身边,往上爬去。
詹台书院修在半山腰之上,顺着石阶往上,不下千层,许多学子,还未上至一半,就已汗流浃背。
朱平也不太好受,不过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背着沉重的书箱,倒也不显得有多狼狈。
“这哪里来的野小子,来詹台书院书院野游不成,不背圣贤书,成何体统?”有人见到朱平两手空空,顿时大骂。
朱平皱了皱眉,他对这个世界的读书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朱平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人“依阁下高见,这圣贤书是用来背的,不是用来读的。依我看,你背着这一篓子书,胸无点墨,还不如挑担粪来的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