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官家一样的人,趴在华天雄耳边,说着什么。
丁奉眉头皱起,显得颇为不悦。
华天雄原本也微微皱眉,但没等官家说完,便大喜着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请进来啊,不,我亲自去”
华天雄站起身,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歉声道:“各位不好意思,有一位贵客到,华某需要出去迎接一二,还请各位吃好喝好”
说完,华天雄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朱平本以为丁奉会有些尴尬,没想到这厮竟面不改色地走下台来,脸上连一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
华天雄不在,丁奉自然是不会背诗的,众人便闲聊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对来客有些好奇,猜论了许久,也没统一意见是谁。
不多时,华天雄陪着一个人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人有说有笑,显得颇为熟稔。
“世侄要来落日城,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青年一身素衣,一双布鞋的侧边还带着一丝青泥,显得风尘仆仆。
他理了理略有褶皱的衣衫,温声道:“本来是没打算叨扰伯父的,小侄原本是想去那樊州,寻一位大人,可惜这几日接连大雨,我只好折道落日城来了”
“哦?”华天雄本想接着问两句,但此地还有诸多宾客,他只好掐断了话茬朝着众人解释道:“诸位,实在不好意思,还请各位海涵。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当朝李公的公子,李玉鹏”
一听这话,在场诸位夫子望向年轻人的眼神都炙热了起来,华天雄口中的李公,便是当朝的中书令大人,李珅。
而这李玉鹏,虽说目前只是礼部员外郎,但明眼人都知道,按照李坤目前的恩宠权威,这李玉鹏三十岁之前,最少会是个尚书,甚至更高也不一定。
“原来是李玉鹏公子,果真是不凡”
“真是一表人才,李公有福”
众夫子起身一一行礼,连原本脸色不太好的丁奉,此刻也是挤出笑脸,生怕落了个坏印象。
一想到自己诗还没背,丁奉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一番礼罢,众人再度落座。
“早知道伯父府上如此多贵客,小侄便不叨扰了”李玉鹏看到如此多人,自然觉得有些唐突。
他父亲和华天雄是世交,前些年李坤官途不顺,便将李玉鹏放在华府寄养,这几年,虽然李玉鹏入京为官,但多少已将华府当成了家,所以来到落日城,便直奔华府而来,没想到这里竟有好些客人。
“贤侄哪里的话?这华府就是你的家,而且,你来的正好,这些贵客啊,都是去参加那太平诗会的夫子大家,今夜这斗诗之局可正酣呢”华天雄抚须而笑,显得心情极好。
“斗诗?”李玉鹏眼前一亮,显然是来了兴趣。
“嗯”华天雄点了点头,李玉鹏在他眼皮底下长大,兴趣爱好他自是了然。
“不知到了哪位夫子?”
丁奉神情一振,迈步走向了台中。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高兴,看来他丁奉要发达了,连上天都眷顾他,临时竟还给他送来了一个如此绝佳的看客,真是妙极。
在场的其他老夫子也是目露嫉妒,早知道,他们就不那么早上台了,但朱平却留意到,在丁奉上台的那一刻,那个宋夫子的嘴角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
丁奉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低头走了两步,猛地一抬头,满脸愁容。
“寒窗三年未觉苦,
悬梁刺骨不知愁,”
有夫子点了点头,但是几个落日城本地权贵却彼此对视了两眼,面色有些怪异。
主案之上,华天雄的动作也是一滞。
丁奉见状,内心狂喜。
“成了”
他连忙再踏出一步,大声道:
“红符高挂桃门日,
三寸乌纱盖白头。”
“好”
几声叫好声响起,丁奉一脸得意,但这叫好声有些零落,一会儿便没了声音,大抵是发现了不对。
华天雄的脸色此刻也变得不太好。
“丁夫子,这诗是你做的?”
有位落日城权贵笑着问道。
“是啊”丁奉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胡扯”
却是主案之上的华天雄发了火。
“作诗的正主坐在这呢”
“伯父”李玉鹏面漏难色。
“无妨”华天雄压了压怒气,冷冷说道:“你做的这首诗,是玉鹏贤侄七岁所写,因他生性低调,所以这首诗也就我的几个老友知晓,怎么今日就成了你写的了”
“这…”丁奉顿时面如土色,他扭头望向宋夫子,却发现后者早已闭上了眼睛,一幅闭目养神的姿态。
“这丁奉不仅学识不行,竟品德也如此不堪,抄窃都抄到李公子身上了”
“是啊,这等夫子能教出来什么学生,估计那樊州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
“真是丢尽了文人的脸面”
丁奉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
不远处,宋夫子一脸阴森的笑意。
“如此平行,那太平诗会,我看就不要去了”华天雄显然怒极,他冷冷看着丁奉,寒声道:“我这就上书一封,取消樊州参加诗会的资格”
在大明文坛,剽窃他人作品是重罪,严重的,会被捉拿入狱,此刻华天雄的做法,虽然有给李玉鹏撑场子的意思,但也不算师出无名。
“华大人,这丁奉抄诗,不用祸及整个樊州学子吧?”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朱平擦了擦嘴,站起了身。
“这丁奉不是个东西,你们打死他就好了,关樊州学子什么事?”朱平走到台中,淡淡说道。
“荒缪,这丁奉是樊州带队夫子夫子,做出如此下作之勾当,那樊州之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一个老夫子眼角瞄着华天雄,站起身来说道。
“阁下哪里人?”朱平扭过头问道。
老夫子一愣,下意识回答“老夫玉华郡旦城人士”。
“玉华郡这些年可有案犯被杀头?”
“这自然是有,你问这些是何意,不要扯东扯西”老夫子眉毛一竖,喝道。
“按夫子所说,这丁奉不堪,樊州城学子就不堪;那试问这年年有案犯被杀头的玉华郡,是不是就人人为刁民,至于夫子你,就是那刁民总教头?”
“你…你…你强词夺理”老夫子哪过见过这种逻辑,当即就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