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良辰很不客气地翻个白眼,道:“我像是那么无耻的人吗?我是让你缓一缓,等分家了再上门提亲。”
“你想分家?”段凌云眼里的兴致更浓了。
夏良辰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爷爷奶奶偏心都偏到咯吱窝了。我叔叔是宝,我爹就是草。我怀疑,我爹可能不是亲生的。”
当然,她没什么证据。
“但你爹不会同意吧?”一个成年汉子,他若真铁了心要走,谁拦得住?
“确实。”夏良辰点点头,继而嘲讽地勾起嘴角,“不过,他不同意有什么用?只要我奶奶铁了心要分家,他就只能滚蛋。”
夏良辰很明白,分家这事儿从林大郎和冯梅香身上下手,意义不大。一个懦弱,一个懦弱还愚孝,一时半会儿都不可能转变过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李桂花主动把他们给轰出去,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要分了家,甭管能分到多少东西,都比现在的日子强上千百倍。
“实在不行,让我爹跟我娘和离,我们母子三个一起生活,也不错。”
段凌云暗暗吃惊,这小丫头竟然想让她爹娘和离!这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不知者无畏?
“你不怕他们和离?”一个女人独自生活尚且不易,何况带着两个孩子?
“为什么要怕?”夏良辰眨了眨眼,一脸淡定地跟他对视。“两个人在一起既然不幸福了,何苦还相互折磨?倒不如分开,还能各自安好。”
“和离之后呢,怎么办?”以李桂花的行为作风,定然会让他们净身出户。
夏良辰笑了笑,对着远处,放空双目。“这个时代对女人确实很苛刻,对和离的女人尤其如此。但与其依附着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苟延残喘,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还不如破釜沉舟呢。”
苟延残喘,行尸走肉,破釜沉舟......
段凌云再度被惊到了。这小丫头若生为男儿身,或许会有一番作为也未可知。
“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可怕?是不是后悔答应娶我了?”夏良辰收回视线,转头问他。
段凌云摇头。“没有。”不可怕,也不后悔,只是有点意外。
“后悔也没关系,你随时可以叫停。”段凌云目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段凌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我先去打猎。你不要继续往里走,很危险。”
今日时辰不早了,他也没打算往深山里走。
夏良辰点点头,她方才太过专注,一不小心便走远了。再往里去,可能就真的会变成猛兽的口粮了。
“那你也小心点。粮食会有的,银子也会有的,不值得拿命去拼。”
段凌云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澄清的眼眸,半晌才应了一声,“好。”
他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年,没听过这样简单而又温暖的叮咛了,久得他都快忘记那份心情了。
“对了,我等下能不能把草药放你家院子里?”这些草药若是全部背回家去,那是便宜了李桂花,她一个铜钱也别指望能到手。
“可以。”
夏良辰背起背篓,朝他挥了挥手,便转身朝山下走去。边走,还边捡干柴。
途中,她绕道去了后山,将背篓里大部分的草药放在了段凌云家的院子里,只留下那些比较常见的,跟那捆干柴一起带回去堵李桂花那张臭嘴。
下了后山,还没到家,夏良辰便看到冯梅香匆匆忙忙地朝自己跑过来。尚未开口,先扬手在她胳膊上拍打了两下,一点不疼。
“你这个死孩子,跑哪里去了?你不在家里好好歇着,到处乱跑干什么!”说着,冯梅香又打了她一下,眼圈红红的。
她是真怕孩子又想不开!
“你觉得,那种地方能叫家?你觉得,李桂花会让我歇息?”
冯梅香愣了一下,跟着眼泪就盈满了眼眶,“都是娘没用,护不住你们。”
夏良辰厌烦地皱眉,永远只会哭哭哭,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泪水!狠话在嘴边打了个旋,到底还是咽回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改变一个人,不是几句狠话就能有效果的。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她一点儿都不想干!
“别哭了,走吧。”
“林大丫,你个贱蹄子终于舍得回来了?天天就知道偷奸耍滑,一大早跑得不见人影,真是反了天了你!!”
到手的二十两银子插翅飞了,又让刘氏给打了一顿,李桂花憋了一肚子火气。本想找林大丫算账的,结果转了几圈,压根没找到人,最后只好把冯梅香给训了一顿,直接把人给训哭了。
这会儿见到人,李桂花心头的火气仍未消散,立马又开始破口大骂。
夏良辰照旧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听清她都骂了些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姑且再忍她几天!
她的忍气吞声不仅没能让李桂花消气,反倒似火上浇油。“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姓李!”
说着,李桂花一把抄起手边的农具,高高举起,重重打了下去。
夏良辰正在放背篓,压根没防备李桂花会动手,而且下的是死手!
“大丫!”冯梅香惊叫一声,疯了似的冲过去,扑向夏良辰。
“啪——”
李桂花那一下狠狠地落在冯梅香身上,而且正中后脑。她只发出一声闷哼,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娘!”夏良辰迅速背过身,一把托住她下滑的身子,随即跪在地上,将冯梅香的上半身抱在怀里。“娘,你怎么样了?娘!”
夏良辰紧张地摸了摸她的后脑,果不其然摸了一手鲜血。
李桂花抄起的是一把锄头,下手太狠,以至于直接在冯梅香后脑勺扎了个洞。
“来人啊!救命啊!李桂花杀人啦!”
夏良辰连忙把一旁的背篓拽过来,里面刚好有止血的草药,嚼碎了直接敷在伤口上。
李桂花赶紧把手里的锄头丢掉,往后退了两大步。看到冯梅香一动不动,还流了那么多血,她也有些怕了。她也是气狠了,随手抄起什么就打,压根没注意到是锄头。
不会真死了吧?
屋里正在忙活晚饭的孙氏,屋外经过的乡亲,都闻声跑了过来。
“这、这是怎么了?”
“先别问那么多,快去喊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