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馒头和包子都卖完了，夏良辰缓缓吐出一口气，接过段凌云递来的热水，喝了两口便准备做山药煎饼。

山药丝是提前炒好的，但面皮是现场擀的。

平底锅里刷了一层油，面皮一下锅就开始散发香味，再加上她精心炒制的山药丝......不一会儿，一个表皮金黄的山药卷就新鲜出炉了。

那股香气实在诱人，于是刚刚才消散的人群又重新聚拢起来。听说才一文钱一个，有前面的包子馒头做对比，大家顿时有种捡到便宜的感觉，不买一个仿佛都亏大了。

加之这会儿天冷得很，新鲜出炉的山药饼热乎乎的，又香又软，还有一股甘味，好吃得紧。

有人边吃边走，走到半途又折回来排队了，就站在人群里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心得，简直就是给夏良辰做免费的宣传。

听着他们卖力地给别人宣传，夏良辰要不是老板，都怀疑他们是拿钱办事的托儿！

“大家都别挤啊，这边排队，一个一个来......”

等满满的一盆山药都用完了，夏良辰的手臂都已经发酸了。“大家不要排队了，今天的份量已经卖完了。”

“小姑娘，那你明天还来吗？”

想到家里那些山药，夏良辰毫不犹豫地点头。“来！”

山药虽然好吃，但天天吃也腻味啊，还不如换成银子呢！

人群散尽，夏良辰看着旁边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的小树，又抬眼望向不远处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段凌云，忍不住跟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段凌云尽管没见过那个手势，却读懂了它的意思。或许是她的笑容实在太灿烂了，太具有感染力了，略一犹豫之后，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比了同样的手势。

“噗嗤——”他那笨拙的样子实在好笑，夏良辰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这个男人明明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有时候又萌得不行，实在是个矛盾体！

段凌云清了一下喉咙，收了手势，摸了一下鼻子，然后面无表情地朝她走过去。“现在直接收东西回去吗？”

夏良辰没回答，直接搭了一下他的肩头，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知道......吧......”段凌云原本还挺自信的，但对上她笑眯眯的模样，又忍不住自我怀疑，实在是这个小丫头的言行常常出人意料。

夏良辰又忍不住笑了两声。“那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赢了？”

“聪明。这个动作就是胜利了的意思，因为——”话到嘴边戛然而止，这里还不懂英语为何物呢！“不说那么多了，我们赶紧收拾一下，然后我请你们去千味居吃大餐。”

跟千味居的合作关系，夏良辰也没打算瞒着段凌云。夫妻本是一体，基本的坦诚是必须的。

宋掌柜见到夏良辰，就跟见了财神爷一样激动。因为一道猪肚鸡，这两天千味居的生意十分火爆，用餐高峰期，客人都在门外排成长龙了。

“林姑娘，这两位——”宋掌柜的视线只堪堪从小树脸上略过，便停在了段凌云身上。“段公子！”

夏良辰微微惊诧。“你们俩认识？”

“我平常打到的猎物，大多卖给了千味居。”

“原来是这样。他是我未来的夫婿，这是我弟弟小树。”

小树有些怕生，但还是乖乖地喊人。

夏良辰看了一下店里的情况，笑道：“宋掌柜。看样子，今天生意还不错啊？”

这都已经过了午饭时辰，店里还有不少客人，场面十分热闹。

“托林姑娘的福，如今县里的人都知道千味居有一道猪肚鸡，好吃又滋补，特别适合寒冬进食。林姑娘让我们跟屠户签订协议，这个主意更是绝妙。”

因为这一纸协议，闻香楼和一品轩根本没办法在县里买到猪肚。就算有屠户有毁约的想法，也得考量一下高额的赔偿问题。

他们倒是从更远的地方买到了猪肚，但不懂怎么除味，做出来的猪肚鸡连自己都嫌弃，哪里敢端上来招待客人？那不是自砸招牌吗？

故而，他们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味居座无虚席，自家却门可罗雀，别提多憋屈了。

提到这个，宋掌柜当真是心服口服。他甚至有预感，清水县多年来三足鼎立的局面，极有可能会被这位林姑娘打破。

“宋掌柜过奖了。我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嘴，主要还是宋老板够果断有魄力。换了别人，没准这会儿还在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呢。”

夏良辰这是真心话，她不过是个动嘴的，真正厉害的是付诸行动那个人。

“林姑娘太谦虚了。”宋掌柜见她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对她不免又高看了几分。“林姑娘不如先到房间坐下，我让人上几道好菜，你们边吃边等。我这便让人去禀告老板。”

“那就麻烦宋掌柜了。”门口人来人往，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宋掌柜直接把他们领到了宋家人专用的包房，显然是宋承泽特意交代过了。

等他人一走，小树就紧张地拽了拽夏良辰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姐姐，在这里吃饭会不会要很多银子啊？”

夏良辰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放心吧。姐姐跟这家酒楼的老板是认识的，今天这顿饭，是他请客。”

“真的吗？”小树倏然瞪大眼睛，心情从担忧变成了惊喜。

“当然是真的，姐姐可不会欺骗小树。”要让一个孩子成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当大人来对待，尤其不能撒谎欺骗。

小树用力点点头，一双眼睛都在发光。“姐姐最好了！姐姐也好厉害！”

“宝贝儿，你咋这么可爱呢！”夏良辰被他萌得不行，忍不住低头贴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

“可爱多是什么？”小树一边呵呵地傻笑，一边立马问道。

“可爱多是一种很有名的冰淇淋。”

小树扑闪着大眼睛，接着追问：“冰淇淋又是什么？能吃的吗？”

“能吃，而且很好吃。等天气热起来的时候，姐姐给你做。”

“为什么要天气热起来才能做？”

“因为那是一种带冰的食物，冬天吃了会着凉生病，夏天吃却可以解暑。”

“为什么会带冰？冰不是冬天才有吗？夏天也有冰？”

夏良辰看着他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顿时想起子衿。这个年纪的孩子，人人都有一本自带的《十万个为什么》——

“妈妈，蜗牛为什么把房子背在身上？它不累吗？”

“妈妈，星期天为什么不叫星期七呢？”

“妈妈，为什么太阳和月亮总是躲着对方？他们吵架了吗？”

“妈妈，为什么有的人会生病，是因为不乖吗？”

......

夏良辰的眼泪潸然而下，她知道子衿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会生病”，其实她也想问！

从备孕到怀孕到生产，她一直都很注意，没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子衿生下来之后，她更是悉心照料，半点不敢松懈。子衿也一直很健康，连感冒都很少得。结果一生病，就是那样的绝症......

午夜梦回，她想得最多的是：如果真是我上辈子做了孽，让我自己千刀万剐就好，为什么要折磨我的孩子？

可是没有人会给她一个答案，也无法以身相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尽折磨，如一棵小苗一般一点点枯萎......

“姐姐，你怎么哭了？”

“小丫头？”一双大手贴在夏良辰的脸上，带着她偏过头去。“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