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蹄子，你给我站住！”李桂花气呼呼地冲上去想将人拽回来，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夏良辰也没回头，一溜烟跑着下了山，也不管李桂花在背后怎样破口大骂。

“大丫，没事吧？”冯梅香看到夏良辰下山来，连忙跑了过去，拉着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娘，我真的没事。他们有求于我，哪里敢打我？”

冯梅香暗松一口气，但还是反驳道：“那可说不准，她就是个疯子！”

夏良辰笑了笑，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挽着她往家里走。

谁也不知道段凌云什么时候回来，更没人敢到森林深处去找他，出卖田地似乎成了林石头家唯一的选择。

林石头蹲在家门口，闷头抽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焊烟，最后一拍膝盖，咬牙道：“卖田吧。我这就去找村长。”

“爹，卖田可以。但是在卖田之前，先把家分了吧。”

林石头愕然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二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爹，分家吧。”林二郎直视他的双眼，毫不犹豫地又重复了一遍。

“二郎，你、你怎么能——”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多年，三弟惹的麻烦事还少吗？我们给他擦了多少回屁股？我们天天起早贪黑、手脚并用，一年也攒不下几两银子。可三弟甩手就能输掉一百两！我们就是忙活到死，也不见得能积攒出一百两！爹，他是你儿子，他捅破天你也替他兜着，我没什么意见。但我不欠他的！”

林二郎越说越激动，这么多年闷声不吭，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憋屈气在这一刻就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再也憋不住了。说到激动处，他的眼圈都有些泛红了。

当年他也有心悦的女子，结果因为对方家里穷，提出要十两彩礼，娘死活不同意。一段好姻缘，就这样葬送了！

他顿觉心灰意冷，加上看着大嫂在这个家里遭受的委屈，他更不想害了好人家的女儿，索性就一直单着。

他不喜欢说话，也从不叫苦叫累，可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是会累的！累死累活若是能有盼头倒也罢了，可是三弟好吃懒做还沾染了赌博的恶习，多少家财都不够他败，何况是他们这种一穷二白的人家？

他昨晚躺在床上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这日子没意思。如果不分家，他这辈子只能为三弟做牛做马，还吃力不讨好！

“你——”林石头突然一口气上不来，按着胸口踉跄退了一步。他开始意识到，这个家是真的要散了。“这个家，你是铁了心要分，是不是？”

“是！我也是个人，我也知道累知道疼！分家以后，过得再苦我都认了，但我绝对不会再为三弟擦屁股了！”

李桂花去河边洗衣服，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林二郎说分家，立马吼道：“谁说分家？谁说要分家的？”

“我说的。如果你们要卖田卖地给三弟还赌债，那就把家分了。你们要卖，就卖三弟那部分！全都卖了，我也没意见。”

“全都卖了，他们一家子吃西北风吗？林二郎，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你竟然要逼他去死，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那也是他活该！我们天天累死累活，他偷奸耍滑就算了，竟然还敢借债赌博，还一借就是一百两！我凭什么要替他还债，我欠他的吗？”

“他是你亲弟弟！再说了，他——”

林二郎却不听她说那些强词夺理的话了。什么“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对林三郎来说根本不成立！要真有危险，林三郎绝对会扔下所有人一走了之！

“娘，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跟大哥加起来也比不上三弟的一根头发。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宠着他。但这个家，我是一定要分的！”

“你这个不孝子！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看我不打死你！”李桂花抓起门边的扁担就要打人。

林二郎一把抓住扁担，用力拽掉，拽得李桂花踉跄跌倒在地。

李桂花愣了一下，随即就开始嚎丧：“天啊，做儿子的要谋杀亲娘啦，没天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夏良辰忙着做吃食去卖，也没怎么关注那边的情况。

不过，冯大妞是他们家的包打听，不仅打听得清清楚楚，还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实在是李桂花为人太不厚道，所以村里人大多都乐意看她的笑话。

“那这家最后分了吗？”

“分了啊，不过只有林二郎分出去了。你爹不在家，李桂花又是个偏心的，哪能让你爹也分出去？一下子少了几亩良田，以后李桂花还不得更加往死里磋磨你爹啊。”

夏良辰撇撇嘴，半点也不同情林大郎。一个人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还有什么好说的？“没准他心里乐意得很。”

“说的也是。”

段凌云是隔日一早从县里回到老榕村的，还给夏良辰带了好几斤上好的五花肉，说想吃红烧肉。

夏良辰直接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这里是酒楼吗，还带点菜的？当酒楼也行，不过我做的菜很贵的，你确定带够银子了？”

段凌云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够了吗？”

夏良辰接过来一看，足足一百两。她用手指了指林石头家的方向，问：“是我猜的那样吗？”

段凌云点头。

想到这一百两是从李桂花那里夺过来的，夏良辰顿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对有些人，就该睚眦必报！

她拍了拍段凌云的肩头，乐呵呵地道：“好了，今天红烧肉管饱。”

“现实的小丫头。”虽然既现实又记仇，但他意外的不觉得讨厌。做人只有该善良的时候善良，该狠的时候足够狠，才能在这个世道下生存。

“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吧？怕了吗？后悔了吗？退货要趁早哦，不然货物一出，概不退换！”

段凌云还没接话，冯梅香就先出声了。“大丫，你胡说什么呢？这种事情也是能胡乱拿来开玩笑的吗？”

“娘，我错了！”夏良辰乖乖认错，免得被念到臭头，结果转头就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段凌云眼里掠过一抹笑意，竭力忍耐，才没有屈指弹向她的额头。

古灵精怪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