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秋学明,林肆开始了一天的日程。
他并不在乎姓秋的把那枚剑墓令送给谁。
机缘这东西,是上天注定的。
林肆要做的,只是跟着秋学明,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截胡,或者,杀了他。
有时候,杀人,也不一定是看修为的。
锤炼身体、浸浴药液、听手下人汇报今天的收入……
林肆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事儿,直到傍晚,才差不多歇下来。
正吃晚饭的时候,老张寻了过来,一脸的急切。
“东家,出事儿!”
“沙建白死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蒙面人用一对铁球砸死了。”
“铁球?”
林肆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一年来,除了把原世界的一些经典故事东拼西凑起来赚点小钱之外,林肆最在意的东西,还是昊天榜。
昊天榜是林肆花了不少力气和价钱,收集落霞城附近大小宗门炼气境弟子的信息,建立起来的一个实力排行榜。
之所以只选择炼气境的人,是因为锻体境的弟子太多太杂,排起来也没有意义,而化灵境以上之人,年岁不小了,城府都不浅,不太在乎排行榜这种虚名。
只有炼气境的弟子,年轻气盛的,谁都不服。
在林肆的苦心经营下,昊天榜算是在落霞城站稳了跟脚,林肆也是借着榜单,和各大宗门拉上了关系。
沙建白,就是最新一期上榜单的人,而被他挤下去的伊宏胜,恰好擅长使用铁球这种独特的兵器。
看起来,这是想要毁了昊天榜的根啊。
排行榜这种东西,一旦失去了信任度,那就跟个笑话差不多。
栽赃嫁祸,很拙劣的手段。
偏偏很有效果。
“东家,我这就去找伊宏胜。”老张着急地说道。
能在林肆手里谋一个类似管家的角色,老张也不是什么笨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没用了。”
林肆手指轻轻叩敲着桌面。
没料错的话,那伊宏胜应该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估计尸体都凉透了。
这一年来,由于妖族大军的威慑,很多其余地方的人都赶到了落霞城,局势有些复杂。
几个本地宗门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而林肆,正是借着这个局面,在几个宗门之间当了串联人。
要不然的话,毫无根基、又没有实力的林肆,早被人干掉了。
不过,剑墓将开,一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林肆的嘴角慢慢划起丝弧线。
“老张,备一份厚礼,去拜访一下城主府的耿队长,就说新做了些点心,请他来尝尝。”
“知道了,东家。”老张匆匆离去。
林肆孤身走进院子里,坐在一方石凳上,看着天上亮晃晃的月亮,缓缓开口。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评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
……
夜,已经深了。
林家的院子外,一队黑衣人从四周聚了起来,越墙而入。
几人的分工很明确,动作娴熟地避开了巡夜的家丁,很快摸到了林肆的房间外。
刺穿窗户、吹入迷烟。
有条不紊。
待得片刻,估计是觉得差不多了,其中一名黑衣人动作轻缓地将一柄薄刃匕首推进窗户缝隙,发力撬开。
随后翻身而入,看清了侧身躺在床上的人,取下背上的机弩,张手就射。
“铛、铛、铛。”
几声金铁相击的脆响。
黑衣人一惊,拔出腰间的匕首,正要扑身上去。
“唰、唰、唰、唰。”
破空声响起。
几根铁链从墙壁上飞出,打磨成尖角的链头瞬间扎透了黑衣人的身体,将他牢牢地固定住。
随即,屋子外也传来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这黑衣人的同伴明显也活不成了。
灯火亮起,房门打开。
几个下人举着宽大的扇子,用力驱散着房间内的烟雾。
一身白衫的林肆平静地看着被铁链扎穿的黑衣人。
旁边,穿着铁甲的耿队长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唠叨着:“要我说,直接带人过去把他们平了多好,费这些事儿干啥!”
显然,这人并没把黑衣人,或者他身后的人放在眼里。
铁链并未扎中要害,浑身无力的黑衣人喘着粗气,抬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又看了看门口的林肆,咬着牙说道:“林肆,你好卑鄙!”
“卑鄙?”
林肆见房间内的烟雾驱散得差不多了,缓缓地走进来。
先是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
运气不错,只是晕了过去。
叫人把替身抬出去之后,林肆这才走到黑衣人的跟前,看着对方充满仇恨的眼神,语气温和。
“阁下难道不觉得,以你现在这副打扮,用卑鄙这个词,显得有些过分了么?”
黑衣人扭过头去,没再看他,浑身颤抖着,仿佛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先是毁我根基,然后取我性命,最后再踩着我的尸体,沿着我探出的路子发财致富,你们倒是想的一幅好算计。”
没有理会黑衣人的动作,林肆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栽赃嫁祸、夜袭、迷烟、再加上藏在牙槽中的毒药。你们何家的手段,一如既往的拙劣啊。”
听到这话,黑衣人正要咬下牙关的动作猛地顿住了,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林肆。
林肆也在看着他。
“我说的没错吧,何正业!”
缓缓拉下黑衣人脸上的面罩,看着那张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丑陋不堪的面孔,林肆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惊讶的神色。
他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何正业,你倒是够狠,可惜没你老爹聪明。”
“别提我爹那个懦夫。”何正业的脸庞狰狞得有些扭曲,“你林肆勾结这个姓耿的,杀了我何家上下十几个人,我爹那个懦夫,竟然逃了。”
门口的耿队长不耐烦地插了一句:“你们聊你们的,别赖我头上啊,那些人可都是林楼主杀的,我耿大牛就是个看戏的。”
耿大牛的老实话把何正业气得够呛,浑身颤抖着,鲜血流的更快了,看起来撑不了多长时间。
林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爹可不是懦夫,他只是为了你,和我做了笔交易罢了。”
眼看着这人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林肆叹了一口气。
“何正业啊何正业,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你偏偏要自己撞上来,这下你爹怕是要和我拼命了。”
话音落下,何正业脖子一歪,死了。
林肆眉头紧锁,低声喝骂。
“蠢货!”
“的确是个蠢货。”
耿大牛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在何正业的怀里掏了掏,没掏出来啥东西,干脆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和机弩,揣进了怀里,然后看着沉思的林肆说道:“来的时候,城主大人告诉了我一句话。”
“他说,林肆这个人,就是一条毒蛇。”
“只是,这条毒蛇没有毒牙对吧。”林肆直视耿大牛戏谑的眼神。
“哈哈哈哈。”耿大牛大声笑起来,“你说的没错,一条没有牙的毒蛇,才能任由他四处游窜。”
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口走去,耿大牛接着说道:“林楼主,你家的点心不错,赶明儿让人多给我送点。”
“我一定记得。”林肆冲耿大牛的背影抱了抱拳,“耿队长慢走,林肆就不送了。”
“不用,不用。”
耿大牛走出了房间,笑的很大声。
“一条没有牙的毒蛇,哈哈哈哈。”
房间里,林肆的眼睛微微眯着,也跟着笑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弱小,反而成了一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