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并没有朝这边看多久,很快,他就再次低下头,继续朝着平台的中央位置前进。
跟着,林肆身后传来三道沉沉的呼吸声。
显然,耿大牛三人刚刚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吓死我了!”矮个儿拍着胸脯,狠狠地吐出几口浊气,“之前也没觉得这家伙有多可怕啊。”
“蠢货,你还觉得那是光头么。”耿大牛努力摁住发颤的大腿,嘴上却不太饶人。
光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几斤几两清楚的很,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压迫力。
林肆看了他一样,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属毒蛇的,逮谁怼谁。
矮个儿被骂了也不生气,拢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干笑了两声:“耿大队长,咱们都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矮鬼,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过两手?”耿大牛看起来受不了激,直起身子,独臂紧握着长刀,刀尖对准了矮个儿。
自从断了一只手,他的心气儿去了不少,可这矮子却三番五次地往枪口上撞。
若不给出点回应,还真当他耿大牛是泥巴捏的。
矮个儿没有说话,冷笑着抓起武器,空着的左手慢悠悠地甩动。
挑衅的味道极浓。
而站在悬崖边的林肆却有些心烦,他手指紧紧地摁着眉心,脑子乱的很。
和其他人只是感觉到压抑不同,林肆觉得光头看过来的目光,完全就是冲着他来的,神色中,隐隐透着让他过去的意思。
林肆心中疑云暗沉。
先是虚无之树,接着是光头,或者说是光头肩膀上的黑影,明显都在怂恿着他。
那平台上,到底有什么?
林肆纷乱的情绪根本平静不下来。
偏偏旁边这两人不停吵闹,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争个口头上的输赢,有意义么。
鬼都能看出来,两人压根就不想打,无非是绷不住面子罢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上了,林肆猛地回头,眼神冰冷。
“都给我闭嘴,你俩要真不想活了,干脆直接跳下去。”
突然提高的声音让三人神色一滞。
林肆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好像根本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这突然之间的反常却是把众人给镇住了。
耿大牛犹豫了一下,刀尖放了下去,嘴里还死倔:“矮鬼,看在林楼主的面子上,我耿某人就先放你一马,要是再有下回,我认识你,我的刀可不认识你。”
“呸,德性!!”矮个儿瞄了他一眼,小声骂了一句,独自坐到了角落里。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真打的意思,干脆借着林肆的坡下了自己的驴。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探头朝悬崖下边望去,脸上都挂着愁云。
悬崖很深,目测至少一百米往上,底下黑沉沉的看不太清楚,但想来也足够让一个人摔成肉饼。
崖壁常年被水汽浸润,十分光滑,根本没有借力攀爬的地方,哪怕是有,面对百米多的落差,恐怕也没人敢去。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想要过去,除非他们会飞。
几个人在原地踌躇了很久。
林肆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扯了几下。
低下头。
安小鬼两手抱着膝盖蹲在他脚边,身子略微起伏着,要抖不抖的样子。
这小东西,又搞什么鬼!
“有事说事!”林肆这会儿烦得很,没给什么好语气。
“哥,我想尿尿。”安小鬼的声音跟蚊子差不多大小。
“那你去尿啊,跟我说个啥。”林肆有些窝火。
“人多,尿不出来。”安小鬼垂着脑袋,身体抖动的越发厉害,看来是快憋不住了。
“那你去后边尿去。”林肆懒得看他,双眼仔细地在崖壁观察着,想要找到一条出路。
“可我害怕。”安小鬼又扯住了林肆的衣袖,抓得死死的。
“你……”
林肆刚要骂人,一看安小鬼瑟瑟发抖的样子,又停住了。
怎么说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家伙,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能还不如他呢。
何况对方也算是救过自己一命,摊上这么个怂货,就当自己倒霉了。
“算了,我陪你去吧。”林肆摇了摇头,当先往黑暗的转角走去。
安小鬼踩着小碎步紧跟着。
耿大牛两人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多问,继续趴在悬崖边上四处张望。
转过一个角落,确认后边的两人看不到了,林肆抬了抬一直被安小鬼扯住的衣袖,表情略显无奈:“现在可以尿了吧!”
“你先转过身去。”安小鬼双手绞着衣服下摆,低着头,好像不敢看林肆。
得!
人不大,事儿还挺多。
刚好林肆自己也有了些尿意,便走到另一边的角落,背对着安小鬼,撩开长衫,迎风挥洒。
通透、畅快!
身后传来些淅淅索索的声音,随即,一道好似泄洪般的喷水声猛然响起。
急促、有力!
听着后边明显盖过自己的滋地声,林肆有些不服气。
这小东西,劲道这么大的么?
他连忙气沉丹田,身子微曲,脑海中幻想出江河奔腾的架势。
可终归没有对方来的响亮。
过了好一会儿,林肆感觉安小鬼推了下自己,声音细若蚊虫:“哥,我好了!”
你倒是好了!
可我不好了!
林肆闷哼了一声,使劲抖动了几下,脸色黑沉地转了过来。
安小鬼正背对着他站着。
可能是觉得林肆处理妥当了,他又想来扯他衣袖,可一看到林肆冰冷的表情,安小鬼的双手停在了那里,不知道往哪里放。
林肆根本就没等他,大步往回走。
落在黑暗中的安小鬼跺了一下脚,急忙追了上来,抓着林肆的长衫后摆,一晃一晃的。
等两人回到悬崖边的时候,耿大牛两人已经没再趴着了,反而各自靠着墙壁半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内容极没营养。
无非就是一个吹牛,另一个点头说你真牛,完了另一个再接着吹的事儿。
刚刚还要喊打喊杀的人,这会儿却像两个老友一样瞎扯起来。
想来,应该是太过安静的环境让人心里发毛的原因。
倒也有趣。
林肆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了矮个儿的名字。
这人姓高,单名一个伟字。
他有些想笑。
高反正是没看出来,伟到是真的猥,猥琐的猥。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又扯到了光头身上。
“耿哥,你说那个光头到底是怎么过去的。”高伟叹着气。
耿大牛喉咙里咕噜了两声,啐出一口浓痰,表情不屑。
“怎么过去的?飞过去的呗!”
飞过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肆的心里猛地闪出一个可能。
或许,光头还真是飞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