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小半月过去,到了崔启霖大婚这日,崔府上下张灯结彩,红锦高悬,丝竹声一早便热闹吹打起来。
崔妩也是早早起来梳妆打扮,等着迎长嫂入门。
绯红色交领长裙,外搭藕色锦袍,挽着云髻,发间斜插一支凤首衔珠簪,左右点缀着金累丝海棠花钗。
景朝婚礼正式是在傍晚,申时初,崔启霖去吴家接亲,经历了好一番为难顺利将新娘子吴清浅接过来。
太傅府门前,新郎翻车下马,在堂前对着花轿连射三箭。崔启霖箭术亦是为人称奇的,三箭分别稳稳插于花轿的左右和下方。
崔娇年纪尚小,很是不解这做法,小声问长姐,“这样大好的日子,为何要射箭呢?若是把花轿插坏了大嫂子会不会生气?”
崔妩笑着摸了摸小妹的脑袋,解释道:“这叫三箭定乾坤,寓意是驱除这一路上的邪气,三箭分别射的是天煞、地煞和轿煞,也是咱们大哥肯定这份姻缘的意思。”
崔娇恍然大悟。
随即又见吴家的女性长辈拿着一根喜棍轻点了下崔启霖的头。
她扯了扯崔妩的衣服,求知若渴。
“此乃下婿,是为着告诉新郎,日后不许欺负新娘子的意思。”
“吴家世代簪缨,书香门第,咱们大哥哥呀,是事事都周全了。”崔婉说道。
下婿这样的礼数数百年前就被丢掉了,因是男权社会,鲜少有新郎家愿意如此做。
景朝也是出了那位女帝之后才渐渐兴起来。
新人在正堂走完吉礼,拜过天地父母,热热闹闹被送进新房,身后跟着好一群闹洞房的亲友。
崔启霖念了却扇诗,两人又喝了合卺酒,才算走完正礼。
笑闹了一会子,崔启霖被拉出去敬酒,人都走散了,崔妩才好将准备好的吃食端来。
“大嫂饿了罢?”她笑意吟吟把食盒里热乎的糕点饮品端出来,“这是祖母那特地送过来的同心软香糕和合欢乳酥,糖蒸酥酪和其余的吃食,是兄长早起就叫人备的,说嫂子最是爱吃。”
崔妩一口一个嫂子,吴清浅穿着青绿色的婚服,脸色醉红,“多谢阿妩。”
“不必谢我,都是祖母和兄长吩咐的。”
吴清浅抿唇一笑。
“大嫂先吃着,我叫侍女打水进来给你卸面梳妆。”
新婚礼仪繁琐,新娘子拘束一天,也是累得慌。
崔妩陪着她梳妆了吃了东西,又略微闲聊了一会子,才离开新房回玉衡院。
崔府长房嫡长子的新房是在太傅府的中轴线上,就在正院的后头,因此她要回院还得从前头绕一绕。
走到一个回廊口,便见一人侧身立着,许是听到动静,转身看她。
崔妩没来由一惊,“温世子。”
“你躲我多日了。”也不知他在此等了多久,昏黄的灯火下,他眉眼间挂着些淡淡的怅然。
她垂眉。
事到如今,反驳也没意思,倒像是欲盖弥彰。
“阿妩曾说,若有机会,要与我坐而论琴,不知这话可还算数吗?”他定定看着她,眸光里倒映着回廊边上垂吊灯散发出的橙黄色火光,在这样的热闹夜里,他越发显得凄清起来。